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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切中蒋冕心意（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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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此人，正是西霸天黄天虎之子黄三郎。黄三郎对这花朝节诗会早有准备，花了大价钱去和人家买诗，先买了一首，到这里来掺热闹。

黄天虎本事土匪出身，恶霸世家，家里跟文字沾边的，也就是蚊子了。这黄三郎读过私塾，稍微好那么一点，可放到这诗会上，和文盲差不了太远。他也不知这诗会的规矩，刚才一见台上热闹，就把买的诗念了。

他那一首诗，的确不错，大放异彩，让不少人来和他攀谈，他却不料，这背后蒋冕定下诗题，他买的那一首，竟没多大用。这一下，黄三郎慌了，赶紧又找了几个笔杆子来，临时替自己又照题写了一首。

按说他就算买了诗，跑到这里也拿不到头筹，但对黄三郎而言，能出出名就行了。他也想结识几个朝中大臣，能找个新靠山便行了。只要有朝中大臣和他来往，他倒有很多办法将其拉下水。

就刚才，他还在和几个书生吹大牛侃大山，等到姚涞念完之后。他身边那些书生，皆是小声夸赞：“虽说写夜长，却让人处处并未绝对夜长，脱于长夜漫漫之长吁短叹……好比化腐朽为神奇，”

这一句话，黄三郎只听了一半，而且没听清楚。姚涞那首诗写的是“水宿知寒早，愁眠觉夜长”，确实没有长夜。但那几个书生的意思则是，姚涞写这长夜，比别人的境界高。黄三郎听了过去，以为是姚涞写得差。

走上台便说不好，倒是姚涞面色平静，拱了拱手让到一旁道：“还请年兄赐教！”

黄三郎不认得姚涞，以为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书生罢了，开口自顾自道：“天河漫漫北斗粲，宫中乌啼知夜半。新缝白纻舞衣成，来迟邀得吴王迎。酒多夜长夜未晓，月明灯光两相照。回昼为宵亦不寐，年年奉君君莫弃。”

这诗念完了之后，在场之人皆是笑了，明朝重格律诗，也就是近体诗。黄三郎念的是古体（对于古人的古体，初唐之前），虽然也是诗，但到明朝已经不被人看得起了。

格律不合，好歹还能借口仿古之作，但这首诗的内容，却更令人发笑。这根本就是一个青楼老窑姐儿没客时，发的愁闷。黄三郎当众念了出来，等于当众说了这就是抄的。

黄三郎请的那几个书生，临时写诗，难度有点大，于是就随便抄了一首诗应付一下，反正姓黄的也瞧不出好坏来。

念完之后，黄三郎也察觉出不对劲来，环顾一圈底下的人，问那姚涞道：“你这书生，怎的不说话，我这诗写得如何，你来说说！”

姚涞笑着道：“年兄之诗，甚佳甚佳，不过，在坐才子诸多，年兄之诗要夺诗魁恐怕不行，但一定能夺花魁！”

此言一出，满座皆笑。楼上众大臣，也是抚掌笑了起来。这里头唯一不笑的，就是杜修明了，一来是他也看不太懂，二来是没想到黄三郎竟然也来了。杜修明心中暗道，也不知这小子看没看到我，唉，富贵险中求，要不是为了救那贾家兄妹，他也不至于冒险出来抛头露面。

不管怎样，此地不宜久留。那黄三郎灰溜溜走了下来，杜修明推了推孙祖寿，让他上台，同时，又对余云亦道：“云儿，我总感觉那黄三郎已经看到我了，但在这里不敢发作。你先想办法回去，让我爹和你爹过来，在半路上接应我。”

余云亦点了点头，暗中退到了角落，从围墙翻出去了。而在众人喝倒彩，将黄三郎叫下去之后，便没人再上来念自己的诗了。连蒋冕也说，若是无人上来的话，今夜的诗魁就是姚涞了。

姚涞却颇有些失望，环顾底下一圈，心里话道，君子不争，这诗会之上写诗不为夺什么诗魁彩金彩头，只为了寻找一位志趣相投的朋友。但遍观诸篇诗作，有佳作不错，但他姚涞还看不上。

可在这个时候，角落之中，孙祖寿鼓起胆子，小声说道：“诸位，孙某也想念念自己的诗，请诸位高朋指点。”

孙祖寿本来就胆子小，拿着杜修明的诗，更是纠结了半天。直到将这诗背熟了，方才站出来。姚涞笑着将孙祖寿拉了上来，笑道：“好饭不怕晚，好诗不怕慢，这位仁兄的诗，定是本场大轴之作。”

孙祖寿忙是摆手道：“不敢不敢，晚生填了一首词，词牌虞美人。请各位斧正，词曰：堆来枕上愁何状，江海翻波浪。夜长天色总难明，寂寞披衣起坐数寒星。晓来百念都灰尽，剩有离人影。一勾残月向西流，对此不抛眼泪也无由。”

姚涞脸上本来挂着笑容，听了这词之后，顿时愣住了，那笑容也僵住了。紧接着，僵住的笑容，又活泛起来了，姚涞像是看到了宝一般，两眼放光。而在楼上，蒋冕更是对这一首词，感慨无限。

蒋冕为何要出“长夜”这么个诗题？原因正是“一划麒麟”之事让他愁绪难理，辗转反侧，夜不能寐。这件事情，看似是小事，实则是天子与内阁之间的斗争。弄得好，仅仅逃过一难。弄得不好，那就是万劫难复。

正好比千钧之重，压在了一块豆腐上。而那句“寂寞披衣起坐数寒星”，正是蒋冕这几个晚上的状态。遥想当初，立誓封侯拜相，而今已经做到大明王朝内阁排名第三的位置，他仍旧要如此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心里甚是苦楚。

一勾残月向西流，对此不抛眼泪也无由。蒋冕进退两难，哭笑不得，正好是这一首虞美人写出来的状态。

姚涞那一首诗，固然是佳作，但却没有击**题人的心意。而杜修明，或者说孙祖寿这一首，却是直击蒋冕的内心。当下，蒋冕长叹一声，大声道：“好词，这一首词，冠绝今日诗会！”

蒋冕身后众大臣，一听他率先表态了，自然是跟着夸赞。连而底下的众人，也反应过来了，将这首虞美人和姚涞那首诗，并作两雄。那诗会上的小厮，迅速将这一首词，誉写一遍，送到了楼上。

旋即，那楼上传下话来：“今日出题之人，乃是当朝大学士、兵部尚书蒋冕蒋大人，蒋大人以为，整场诗会佳作频出，而诗魁仅能有一人。此首《虞美人》离愁之浓，失眠之苦，入木三分，可谓上上之作。蒋大人将此首虞美人，定为魁首，赏银千两，赠锦十匹，彩头如前。孙先生，请上楼当面谢赏吧？”

什么？当朝大学士，蒋冕蒋大人？

诗会上的才子沸腾了起来，开始捶胸顿足，若早知蒋大人来了，那就得拿出赴考的本事来写诗了。众人懊悔，唯有姚涞高兴，走上前道：“孙兄，你得诗魁，真是实至名归，姚某佩服。他日定当趋庭，叨陪鲤对。”

孙祖寿刚要谦虚，却听得台下有人骂道：“不对，他这首词，是抄的别人的，拾人牙慧，岂能为魁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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