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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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晴天霹雳（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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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媳妇名唤玉珍，身怀六甲，仍旧挺着个肚子去丰湖边同一众女子浆洗衣物。

大户人家是不上这里来洗衣的，环湖劳作的皆是穷苦门户的女子。但那氛围倒是极好，彼此都是相熟的，浣衣也是闲聊的好时光。

“玉珍嫂子，算起来，今年又快要考试了吧？”

问话的是本家的一个妹子翠兰，与玉珍家往来的多些，对她家情况也清楚。玉珍的男人王世林，十六岁就考中了秀才，可以算是少年得志，只可惜在那之后，于功名仕途，却是再无长进了。

当年去玉珍家中说媒的人是千万个夸赞，说是王家不仅家世好，小郎君也是个有志气才干的，没成想自从玉珍嫁过来，王家就一直在走下坡路。王世林屡试不第也就罢了，在公婆过世后，那点子家产也坐吃山空渐渐耗光了。

父母原先是盼着女儿享福，才将玉珍远远地嫁过来，哪晓得有一天种地浣衣的担子都要落到她的头上。不过玉珍是个贤惠懂事的女子，为着男人的志向，也肯吃这个苦供他读书，只盼着有一天他能再进一步，在乡试里考出个名堂。

虽然支持王世林参加考试，是无怨无悔的，但每每被人问起，玉珍还是有些心慌。

“是呀，翠兰妹子好记性，又三年了。过些日子，你大哥就得去省城应考。”

“玉珍嫂子，都考了十几年了，大哥怎么还沉迷在这其中呀？他小的时候是个聪明人，吟诗作赋手到擒来，村里没几个人看得懂他写的东西，都以为他是有大出息的。可这么多次考试，都不中，生生把好时光消磨了，没了意气风发那股子劲儿，他恐怕是再没什么指望的。”

翠兰是个直肠子，有一说一，玉珍的面上有些挂不住，但还是勉强笑了笑。

“翠兰妹子，咱们都是没读过书的，哪里知道书里面的好处呢？你大哥愿意读，我也还有些力气做活，家里终究是没有山穷水尽，就供着他去参加考试，也无妨。这一次，你大哥说是很有把握，也发了誓言，只考这最后一次了，若还是不中，从此死了心在家躬耕陇亩。”

“希望大哥当真说到做到，嫂子也可以少吃些苦头。”

玉珍的衣服终于洗完了，匆匆和翠兰道了别，端着洗衣盆就往家走。回去的路上，见道旁的一株玉簪花开得茂盛，伸手采了几枝，想着回去拿给大女儿喜雨，十二岁的丫头，正是爱美的年纪。

“再没指望了，再没指望了！”

回到家，见大门虚掩着，玉珍还没走进去，就听见里面王世林的声音。她赶忙推门进来，连盆都没来得及放下，就看见王世林一个人坐在树下的石凳上长吁短叹，那模样很不对劲，不像是自言自语，倒像是发了癔症。

“老爷，你这是怎么了？”

王世林扭头一见刚刚劳作回来的玉珍，悲从中来，哭丧着脸，只摇头不说话。

“娘，我在外头，听见到处都在说不考科举了，那爹爹是不是就不用走了，咱们今日也不用替爹爹准备干粮了？”

喜雨打门外进来，丝毫没留意王世林的异样，反倒是有些高兴地询问玉珍。昨日玉珍备好了面粉，说是今天要喜雨帮着她一起做饼的，喜雨平日里不喜欢做活，得了消息，自然先是找母亲说话。不等玉珍回答，喜雨先看见盆里那几枝玉簪花，欢天喜地地拿了起来。

“娘，这是给我的花吗？真漂亮。”

一听喜雨的话，玉珍的心里咯噔一下，她晓得科举对王世林的重要，怪不得他今天如此奇怪的行径。玉珍生怕王世林发火，原本想骂几句，先把喜雨打发走再说，哪知道王世林的火气早就蹿到了头顶。

“你个没心没肺的丫头！”

王世林一把将喜雨手里的玉簪花夺过来，掷在地上又踏了两脚。

喜雨平日里被玉珍娇惯，虽然不是什么富家小姐，却自尊极了，忽然间被父亲这样没头没脑地叱责，心里也很委屈。

“爹爹，自打女儿记事以来，您也考了两回了，还不肯罢手么？前几年，家里还雇得起耕种和洗衣的人，这两年都要母亲和我来做了，您瞧瞧我手上这些茧子。要我说，皇帝老爷罢了科举，倒是救了我们这一家子，您早该迷途知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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