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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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生病（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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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的冬天往往阴冷湿寒，行人们走在街上，个个缩手缩脚，只盼着赶紧回家。适逢战乱，街道两旁早早就收了摊子，冷风吹过来，只余下没来得及收走的破布篓子在地上翻滚，发出哗啦啦的声音，被无情的冷风吹到角落里去，成了流浪汉唯一能遮身蔽体的东西。

天气越发寒冷了，天空中开始飘雪。

街上行人稀少，谁也不会去关注角落里缩成一团的流浪汉，在这种兵荒马乱的日子里，能顾好自己已是不易。

流浪汉拿着顶多只能盖住半个身子的破布，不住地瑟瑟发抖。或许今天晚上他就会冻死在这里，可是求生的意识让他继续撑下去。

好冷啊……娘亲……奶奶……好冷啊……好想要一床被子，一碗热乎的汤面啊……

这么期盼着，身上真就出现了一床被子，暖烘烘的，仿佛刚从阳光下晒过，他努力地睁开眼睛，才发现盖在自己身上的不是被子而是一件长袍棉衣，不止是棉衣，还有两个热腾腾的包子，并一碗热水。

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女子，清秀婉约，眼神澄净清澈，像是庙里的观音菩萨那样善良慈和，不由喃喃念叨，“菩萨……菩萨……”

长袍棉袄本是穿在女子身上的，因被他盖了，所以她就没得穿了，露出里边单薄的衣着来。她浑然不觉得冷似的，微微一笑，极是温柔，“快吃吧，待会儿就冷了。”

流浪汉忙端起热水喝了，狼吞虎咽地吃掉包子，待有了些许气力后，再想道谢，却见街上空空如也，哪里有人？

如许快步走回去，雪一路扬下来，益发大了，她的外袍给了流浪汉，原以为一条街的距离熬得住，却没想到雪下得这么快，冻得她有些打颤，她快步走进院子，又进屋子，找出棉袄穿上，再倒上一盆热水暖手，这才舒坦了。

待洗好手打开窗户时，外边的雪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了。

她想起那个流浪汉，这么大的雪，怕是一件棉衣不够御寒，待到明日一早，街上又要多一具尸体了。

她微微抿嘴，心里沉甸甸的，这就是战乱，受苦的永远都是百姓……

这样大的雪，这样冷的夜，让她想起六岁那年冬天，若不是温家的保护，她就要像无数冻死路边的流浪汉一样，早早死去了。可是这个世上，再无温家了，那么多的流民，亦无法个个成为幸运的自己。

到底是不忍心，她嘴巴一抿，转身打开柜子，拿了一床被子，冒雪开门，沿着来时的路找了过去……

再回来时整个人仿佛成了一只会走路的大雪人，她在屋檐下抖落雪子，又去烧水，冷得牙齿都在打颤，仿佛寒意能钻进她的骨子里。

这个宅子不小，原先是给何大夫全家人住的，何大夫举家迁去乡下，如今便是她一个人租住着，显得很空旷。

院子里种了一株枣树，枣树下有菊花、木槿花，还有栀子花，都是何大夫种的，只可惜眼下冬季，万物皆枯，使得整个院子萧条不已，若是入了夜不点灯，就仿佛一座鬼屋。

她将热水注满浴桶，整个人泡在里边，热气烘上来，使得原本因家徒四壁而显得有些寒冷的屋子有了一丝暖意。

寂静得发慌……唯一能听到的是窗外雪落的声音，是这天地间唯一的声音了。

快三年了，她独居于此，世上再无温如许，江湖再无神灵女。

她将自己深深埋入水中，直到胸腔里那股气再也憋不住，才哗啦一声浮出水面，水珠子沿着脸颊滑落，沿着脖子、胸口，沿途勾勒出玲珑曼妙的曲线，无声隐入水中。她大阔步走出浴桶，寒气立刻包围了整个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拿毛巾擦干身子，穿上中衣，抱着汤婆子钻进了被子里，蜷成一团。

冬夜，总是这样寂静又难熬。

她想起阿寒，虽时隔三年，但他的一切就像破庙外的风一样无孔不入，这么久了，他应该能放下了吧？

这个县城虽小，却也能听到不少外面的事，听说息琛已经拿下了青豫兖三州，徐州的韩家军全部并入了息琛麾下，当年区区一个扬州太守，如今已和新朝、公孙氏三足鼎立，具有问鼎天子之位的资本了。

提起息琛，谁人不知他麾下最倚重的云渐寒？息琛能有如今的成果，一半都来自他的辅佐。

睡梦中仿佛又回到了在丹阳的日子里，一切就像都没发生过一样，他的温柔犹如夕阳下的湖光，粼粼漾着光泽，只一笑间，就仿佛将天底下所有的光芒都汇聚其中……

这一觉睡得极沉，醒来时外边已天亮，下了一夜的雪，天仍是阴沉沉的，积雪厚得能盖过鞋面。如许头疼得很，仿佛有鼓在里边不住地敲击，她撑着手欲起身，却无力地跌回去……一摸额头，竟然发烧了。

想必是昨晚将棉衣脱给流浪汉，回来时着了寒。

她一向身体康健，几乎没有生病，这一病却来势汹汹，几乎无力起身。她躺了半天，实在抵不住饥渴，强撑着起床，歪在灶台边熬粥，迷迷糊糊地差点儿熬干了粥，勉强喝了一碗后，身体总算恢复些许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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