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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齐齐回头。
门口站着三个人,两女一男,那男的喝得醉醺醺的,站都站不稳,旁边一个单薄的女人扶着,另一个女的站得最靠前,是小旅馆的老板娘。
沈殿认出来,之前苏莫决定进来住一晚时他跟老板娘打过一次照面。可他并不清楚刚才具体发生过什么,只知道苏莫在电话里吓得大喊大叫,外面也能听到吵嚷声,似乎是一个喝醉酒的人跑来这边闹事。
苏莫的手半点儿没有要松开的意思,眼神越过沈殿的身体,在试探着打量,“就是这个人,就是……”
她的声音是任谁都听出的惴栗,老板娘过意不去,尴尬地打起哈哈,“都是误会,误会。小姑娘,他喝醉酒,走错了楼层,误把你当成他老婆了!你别理他,我这就让他跟你道歉啊。”说着,老板娘转身去拍那醉汉,夏天的衣服单,手掌拍在那一身软趴趴的肥肉上叭叭响,“快点儿去跟人家小姑娘好好说声‘对不起’!”
旁边的瘦女人从进来就低着头,始终不声,这时在后面也轻轻推了那男的一把,小声咕哝着:“老冯,快去,好好道句歉。”
被唤“老冯”的男人有点儿急了,回头横她一眼,一下把她推了个趔趄,嘴里开始骂道:“臭娘们,少管老子!要不是你不肯给老子开门……”
后面的话没有机会再说出来,只听砰地一声,一记拳头结结实实地揍在老冯脸上。
是沈殿扑过去直接给了他一拳。
在场的人都没反应过来,老板娘张大了嘴,瘦女人也吓傻了,只有苏莫在短暂的怔愣之后,也跟在沈殿后面追到门口,脸上惊慌已经敛去,取而代之的是微微一层窃喜,似乎是觉得终于有人能帮着她解出这一口恶气了。
老冯摇摇晃晃地扶着走廊的墙壁,勉强站稳了脚,一抬眼正好看见苏莫暗暗得意地笑,语气更加败坏,指着她骂:“臭娘们!老子还要因为你挨打……”说着,朝门口扑过来,也不知道是打算还手,还是想要抓住苏莫。
苏莫吓得脸又是一白,慌忙向后避去,沈殿也拧着眉闪身躲开。
老板娘趁机走近了劝,“好了好了,小伙子,他喝醉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这时,瘦女人也挤过来,想跨出门去扶老冯,可门口挤着人,她过不去,只能急得在里面唠叨:“你还嫌不够乱,还疯什么?”
这无疑是在提醒老冯识点儿时务,可老冯大概是真喝高了,或者就是天生没眼色的人,非但不领女人的情,反而咒骂不断,“少给老子噜嗦,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最后一个字老冯几乎没有发出声音,像是失声一般卡在了喉咙里,再准确点儿说,是被沈殿用手紧紧箍住了他的脖子,迫使他突然哑掉。
不过是瞬间发生,沈殿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毫无预兆地逼到老冯跟前,手指明明修长瘦白,看起来没几分力气,却掐得身躯微胖的老冯就像一只束手待宰的肥羊,因为醉酒本就有些潮红的脸也渐渐显成了猪肝色。
瘦女人见情势不好,苦着一张脸,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只知道伸手去拽沈殿的胳膊,但丝毫不起用。
老板娘害怕事情闹大就更加不好收场,也跟着劝:“唉哟小伙子,快把手松开啊!这样搞不好可要出人命的!”
沈殿置若罔闻,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想理,面色愈发阴寒,几乎要呲裂的眼角充得通红,像捕食的猎鹰一般迸出凶狠的光。
苏莫没见过沈殿这样的表情,短短的相处,她对他的认知似乎还仅止于这个人面冷嘴狠,撞到这种场面,她整个人跟吓傻了似的,后背紧贴着门,完全不知要如何反应。
而瘦女人拦不住,那张本就有些苦相的脸更加苍白,抖索着手把手机从裤兜里掏出来,拨了报警电话……
直到警察赶到,苏莫都在感觉这一晚上的经历荒诞得就跟做梦似的。
在场的五个人都被塞进同一辆警车里,警察坐在前排回过头警告一句“都老实点儿”,也就没了下文,闭眼靠着椅背打起瞌睡来了,留司机专心开车。
警车里空间不大,五个人在后面挤在一起,看起来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老板娘全程拉着脸,时不时地拿眼睛翻白对面的瘦女人几眼,本来在旅馆里贪上一个酒鬼闹事就够添乱心烦的了,但好在事态不算严重,诚心赔个罪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那瘦女人多事,这下闹到局子里去,大家都不好收场。
瘦女人当时报警是出于无奈,这会儿局面安静下来,不禁又开始后悔是不是自己当真多事,整个人的气场更加怯懦,缩在一边连头都不抬一下。
至于老冯,估计是这车上最没心没肺的一个人了。他四仰八叉地躺在座椅里,人却已经睡沉了,明明刚才还是处在生死边缘的角色,这会儿竟然张着嘴发出不高不低的哨音一般的呼噜声。看样子他是真没少喝,因为伴随着不停起落的哨音,有难闻的酒气逐渐发散出来。
苏莫就坐在老冯对面,捂着鼻子,扭着脸看车窗外面。直到此刻,她仍然害怕,觉得自己碰上了这辈子简直可以说是最糟糕的事情了,无故被一个酒鬼调戏,然后又目睹杀人……那样的沈殿完全超出了她对他建立起来的认知,她丝毫也不怀疑,在那一刻,他是真的想杀了老冯的,周身都散出危险的味道,难怪季平川会提醒她千万不能和这种人搅在一起。
苏莫脑海里一度放空,等到警车从小旅馆前面开出去,才慢慢沉下心,开始盘算等下要怎样和季平川取得联系,既能让他把自己顺利接出去,又可以在他那儿少丢脸面。
每个人都各怀心事,只有沈殿没事人似地坐着,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他是在看自己的手指,它们看起来修长干净,可刚才他却险些用它们杀了人。
他闭了闭眼,嘴角爬上一抹苦嘲,如果相同的情况再发生一次……
他命令自己停止想象,因为那样的情况对他来说,已经是发生过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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