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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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第1页）

第九回

病榻感私恩掏肠细语

江头系别绪忍泪偷弹

洪氏母女正在屋子里小小心心的伺候病人，忽然听到窗外窸窣有声，却不免吃了一惊。洪氏连声问着是谁？周世良也怕惊动了人家，已是同时的答应着是我。洪氏道：&ot;周老板！你不休息一会儿，又起来作什么？一会儿该磨豆子了，你又要不得闲。&rdo;

周世良说着话走了进来，因道；&ot;把你娘儿两个，忙得整夜的不安身，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rdo;

洪氏道：&ot;只要孩子的病，快快的好，我受一点累，那不算什么。&rdo;

她母女俩伺候完了汤药，将计春的垫褥牵好，让他安身睡了，于是各在一张椅子上坐了，同望着世良的脸。他口啣着旱烟袋斜靠了桌子站定，两道眉峰，几乎皱到一处去。他却望了床上，倒持了旱烟袋，将烟袋嘴指定着床上的病人道：&ot;你看他，一躺下就迷糊了，这事情怎么办？&rdo;

洪氏听说，就伸手摸了摸计春的额头，因道：&ot;不要紧，这是他疲倦了，要睡一会子。上半夜清醒白醒的，和我们说了不少的好话呢。&rdo;

世良又抽着旱烟，却默然无语，见ju芬坐在一张靠背小竹椅上，两千伏在椅子靠背上、头枕了手臂，闭了眼睛，竟是睡着了。世良道；&ot;ju芬这孩子，年纪太轻，她那里熬得住，你让她先睡罢。&rdo;

洪氏望了她，用嘴一努，低声道：&ot;她比我还热心得多呢。现在的年月，真是不同，小孩子比大人的心眼还多呢。&rdo;

世良道：&ot;照说计春这孩子有这样好的造化，就不至于会怎么样。&rdo;

洪氏道：&ot;一个人吃五谷，难保不生百病。你又何必那样多心，你只管去歇一会子罢。&rdo;

第45节：第九回（2）

周世良道：&ot;我睡也是睡不着的。还是你们到我那里休息一会于，让我来看守着他罢。&rdo;

洪氏道；&ot;我们熬夜要什么紧？熬了夜，明天还好睡呢；你可熬不得夜，明天还要作生意哩。&rdo;

世良道：&ot;只要孩子的病快些好，我就不作生意也不要紧；我为什么作生意，不也就是为着孩子吗？孩子好了，什么事都好了。&rdo;

ju芬猛然的一抬头，问道：&ot;哥哥好了吗？&rdo;

说着，两手抬起来揉擦着两眼，只管向床上看着。洪氏道：&ot;你也太留心你哥哥的病了，我们是说你哥哥的病快好了，不是你哥哥的病现在好了。&rdo;

ju芬听了这话，这就默然了。而且看到世良在这里，觉得那样迷迷糊糊的都叫着哥哥，那是睡梦里都惦记着丈夫了，真个说了出来，未免好笑。因之虽是心里十分不自在的时候，对了这一层，却也不兔羞人答答，红着脸只好把头低了。世良看到，以为是她要睡觉，点着头道：&ot;你睡罢，也别太累了。你要知道，你要是累出病来，我们是一样的心病呢。&rdo;

世良走了，洪氏感觉得有些疲乏，将三个高低不平的方凳，并拢作一行，一歪身在上面睡了。当然她是一歪下来就睡着了。ju芬在上半夜，已经睡了觉，到了这个时候，似乎是不要睡，因之将那把竹椅子移到床面前坐着，眼望了床上的人，只管出神。见计春脸上，微微的有些红晕，虽是闭了眼睛，那眼的四周，已经是向里回了下去。这虽是一天多的病，人是瘦了不少，要是这样子瘦了下去，那可真不得了；刚刚和他定婚，他就病了，莫不是自己的命不好，有些尅夫吧？要是这样，倒不如不和人家定婚，兔得害了人家。小孩子有小孩子的心理，竟是越想越对，就是这样想着，向床上流下泪来了。到了天色快亮的时候，计春慢慢的醒过来了，见ju芬兀自醒着坐在床面前，乃是满脸的泪痕，便哼着道：&ot;你这是作什么？&rdo;

ju芬回头看看母亲，已经是睡熟了，就伸手握住计春的手道：&ot;我想是我的命不好，我们刚是这样，你就病了。&rdo;

计春将头微微撼了两下道：&ot;这个病的来源我知道，一定是那天到大观亭去，吃了不干净的水果，招成这个病了。&rdo;

ju芬听说，不觉笑了，计春道：&ot;你笑什么？&rdo;

ju芬道：&ot;你半夜人都烧迷糊了，现在你说话象好人一样，我心里一痛快，就笑了起来了。&rdo;

计春点着头道：&ot;你才是真爱我。&rdo;

那烧着滚热的手，紧紧的捏住了ju芬的手。ju芬怕这话等母亲听到了，又是一桩笑话，将嘴向躺着的母亲身上一努，计春会意，也就不再说了。望着ju芬许久，然后从容的道：&ot;我这病不要紧的，我们学校里有个教员害过这样的病，闹了三四个礼拜，也没有吃什么了不得的药，就是好好的躺着，不吃东西，少说话，少劳动，自然好了。&rdo;

ju芬道：&ot;既然要少说话，你为什么还说上这些呢？别作声了罢。&rdo;

说着，她站起身来，给计春盖好了毯子，又移好了枕头，然后就一言不发的在椅子上坐着。计春虽然是还想谈几句，念着ju芬待自己这一分殷勤，就不愿意说话了。一会于已经可以听到前面店堂里父亲推磨子的声音，因就向ju芬道：&ot;你在我脚头休息一会儿罢，有事我爹会来照应我的。&rdo;

ju芬道：&ot;我不要睡了，陪着你罢，你那有那样大的嗓子叫前面店堂里的人呢？&rdo;

计春点着头道：&ot;好妹妹！你待我真细心，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你呀！&rdo;

ju芬道：&ot;我这不是应当的吗？你快不要说这些话。&rdo;

洪氏也是留心太过，虽是睡着了，一颗心还放在病人身上。听到屋子里一种卿卿喁喁的声音，知道是ju芬和计春谈话，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向计春问道：&ot;孩子！你要水喝吗？&rdo;

计春摇摇头道：&ot;不要。我让ju芬去睡，她不肯睡呢。&rdo;

洪氏道：&ot;好孩子！你不要挂念着妹妹，你只管躺着，我们大家都望你平平安安的，慢慢的病好了呢。&rdo;

ju芬道：&ot;妈！你少和他说话，这个病，是禁止说话的呢。&rdo;

第46节：第九回（3）

计春听到，心里就想着：不要看她年纪小，什么事都懂得，我说了一句这个病是忌说话的，她就不让干妈和我说话，有这些真心的人待我，我死了也就不冤了。他如此沉沉想着时，洪氏母女以为他要睡，不但是不作声，连手脚都不敢碰了东西响一下。这样的动作，更是给予计春一种莫大的冲动。心里念着：这岳母比自己的母亲还好，我将来要好好的待遇她的女儿，才对得住她。自这日起，计春昏迷的时候，受着洪氏母女亲切的看护；清醒过来的时候，总是增加了一种感激的念头。他这个肠窒扶斯的病，总还不算是极重的；第一个星期，情形比较是严重一点，到了第二个星期，温度便已缓缓的降低下来，病也轻松了许多。洪氏看着他的病是不要紧了，也就离开了病人的屋子，到外面去接些鞋子来做。有一天上午，太阳当顶，天气正热，半空里喳喳的蝉声，响得联耳，这正表示着日子的长与热。洪氏出门去了，世良在前面店堂里作工，计春也在床上睡着了。ju芬因为薄一点的衣服，都脱下来洗了，今天身上正穿了一件厚布褂子，脊梁上的汗珠，阵阵向外冒着，把衣服都湿透了，拿了一把大蒲扇在手，待要搧风，看看床上的病人，又怕搧不得，手反牵了后身衣服，抖着上面的汗。恰是计春醒过来了，看到她这个样子，便道：&ot;大概你热得很厉害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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