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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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第1页）

第二十三回捉月拿云蹑踪追旧友（3）

令仪正愣住着，不知道如何是好。那个大兵跳了起来，笑道：&ldo;啊！我们可等久了，你是班子里来的吗？&rdo;令仪也不答话，扭转身躯就走。那大兵抢了过来，拉着她手臂，笑道：&ldo;我们叫茶房打电话，到处找人，好容易来了一个，怎么来了就走？&rdo;

令仪急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用手一摔道：&ldo;你当我是什么人？我不过是走错了房间。&rdo;她这一摔，用力很大，果然是把那大兵的手摔脱开了，如漏网之鱼一般，忙奔到自己屋子里去，将门一关，用背来撑住了，那一颗心，像乒乓球一般乱跳，几乎要由口里跳将出来。同时，却听到对过十八号房间里呵呵大笑；靠着门约莫站有十分钟之久，这才把神定了。

于是将小铜闩一锁，然后倒在沙发椅子上坐下。心里这就想着：这件事可有些奇怪了，分明是袁佩珠的房间，怎么变了两个野男子在里面？就算是我听错了，怎么定这房间的人，也姓胡？和大菜馆茶房所报的一样，不能碰巧碰得这样好呀。慢着，这件事恐怕有诈，我得叫茶房来问一问。

于是坐定了，定了一定神，拔了门闩，按着电铃，把一个茶房叫了进来，因带着笑容道：&ldo;这对过，不是胡小姐定的房间吗？她是我的朋友，怎么没有来呢？&rdo;茶房笑道：&ldo;我们哪里说得上！&rdo;说着，抬了两抬肩膀。

令仪一看那情形，分明知道是茶房串通一气的，便是要发脾气，那也枉然。三十六号房间的客人，怎能过问十八号房间客人的事呢？便笑了一笑，向茶房道：&ldo;告诉你罢，那位胡先生不姓胡；胡小姐也不姓胡，他们是有意和我开玩笑的。你告诉我，他们什么时候把房间让给人了？我赏你五块钱。&rdo;说着，在钱口袋里摸出一张五元钞票来，当着茶房的眼光就是一晃。

茶房回头看了一看房门，微笑道：&ldo;你们是闹着玩吗？&rdo;令仪道：&ldo;我们赌了一席酒的东道呢！谁查出了谁的行动，就算赢了。东道是小，面子是大，所以我非查出来不可！&rdo;茶房看了那五元钞票，就管不着她那话是真是假，便笑道：&ldo;那胡小姐今天晚上，根本没有来。&rdo;令仪道：&ldo;白天什么时候来的呢？&rdo;茶房道：&ldo;她在五六点钟来的。&rdo;令仪道：&ldo;是一个人呢？是两个人呢？&rdo;茶房笑道：&ldo;是一位小姐，和一位年纪轻的先生。&rdo;

令仪鼻子里哼着一声道：&ldo;那就是了。来了怎么又走了呢？&rdo;茶房笑道：&ldo;这得怪你自不小心，你有一张名片，落在他们房门口，让那位小姐捡着了，立刻脸上变了色，找着我们伙计，只管追问这名片是哪里来的。我们伙计说，也不知道，以为是来拜会胡先生的留下了片子，所以给塞在门fèng里。那胡小姐听说，就盘问可有你这样一个人，什么样的脸，什么样的身材，什么样的衣服，我们伙计一说，她就完全明白了，没有耽搁多大一会子，她就走了。八点钟的时候，那位先生没来，胡小姐就带着一个大兵，一个穿黑袍子的，送到房间里去，会了房钱，给了小账，笑着走了，没有说什么时候再来。&rdo;

令仪这才知道捉贼不曾捉到，让贼倒抓了一把。看起来这件事一半误在自己身上，一半误在茶房口里。将来也许还有利用茶房的时候，这五块钱不能不给他，于是将钞票交到茶房手上，向他笑道：&ldo;这一回东道，算我失败了，可是我不能这样算了，总要报这一笔仇。她二回来了，无论是和谁一道，你得给我一个电话。我重重有赏。&rdo;说着，索性在皮包里取出一张名片来，交给了茶房道：&ldo;我的姓名住址，电话号码都在上面，你可记清楚了，我也没有事情了。&rdo;说着，自己穿上了大衣，就向外面走去。

走到下楼梯的地方，却听到后面有一种笑声。心里想着：莫不是茶房笑我？我装成大方一点，不让他们笑我无用，于是站定了脚，回头看一看，又故意用两只手整了一整领子，这才慢慢地走下楼，出得旅馆门，回家而去。

她走是走了，但是她心里头这一股难平之气，越是在无人看见的所在，越是心焚如火。心里想着：我和袁佩珠虽然算不得知己之交，但是彼此往来，比较一般朋友，总亲密得多；我和周计春闹了这种大风cháo，你在交情上说，应当帮我一个大忙，和我圆转过来，才是道理。你不管我们的事，也就罢了；明的，倒反要在我们面前卖好，叫我和计春离婚，暗中可就和计春勾搭上了，双飞双宿，这真是天字第一号的倒戈jian细。

她心里想着难受的时候，不免用高跟皮鞋，连连地在车踏板上顿着。车夫以为她催着快拉车子呢，拉起来飞跑。令仪到了家门口，掏了几张毛钱票，扔在车踏板上，扭转身躯，就向家里面跑。

到了家里，一直就向自己卧室里面跑。到了屋子里，将皮包扔在床上，脱下大衣来向沙发椅子上一扔，一下没有扔得准，倒有大半截衣服拖在地上，这都不去管它，拖了两个枕头，放在床中间，自己向枕头上伏着。那两眼眶子眼泪，无论如何也忍耐不住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她的女仆跟在她的后面进来，看了她这种受着大冤屈，突然发泄出来的情形，也大吃一惊，就站在床面前，低声问道：&ldo;小姐！你这是怎么了？肚子痛吗？&rdo;令仪满肚子忧愁，很不容易吐了出来，吐了出来之后，如何肯停住，依然伏在枕头上，呜呜咽咽地继续向下哭着。

女仆站在这里，初以为她哭了一会子，也就会好的，所以就站在一边，呆看着令仪以下的变态。不料她越哭越厉害，好像十分伤心的样子。女仆一看，自己虽是专门伺候孔小姐的，可是余太太说了，她是个年轻姑娘，遇事得照应着她一点，照现在这情形看起来，该是照应着她的事了。于是俯了身子向令仪道：&ldo;小姐，你说罢，究竟有什么事，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吗？无论如何，我一定可以和你帮忙。&rdo;令仪哭着道：&ldo;你呀！你帮不了我的忙。&rdo;她只将头略微昂了一昂，说到这里，又伏在枕上，哭将起来了。

女仆觉得这事非同等闲，于是赶快跑到余太太屋子里去，把她找来了。这余太太虽是令仪的表婶母，但是和丈夫犯了一样的毛病，只能恭维令仪，不敢拂逆了令仪。这时听说令仪受了屈，在屋子里哭，这是非同小可，也就俯着身子，一手抱了令仪肩膀，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脊梁道：&ldo;孔小姐！你有什么事？你对我说。我做不了主，还有你表叔，大小也可以和你拿一个主意呢！你别哭，有话尽管说。&rdo;

令仪哭了这样久，心里头那股抑郁之气，也就吐出了不少，于是坐起来，掏出手绢，揉擦了一阵眼睛，才道：&ldo;表婶！你有所不知，这话说了出来，真可以哭出三缸眼泪水呢！我这委屈，可就受大了。&rdo;嘴一撇，又哭起来。

余太太在她对面椅子上坐下，很从容地道：&ldo;你别急。有话只管慢慢地说。&rdo;说着，又回转头来向老妈子道：&ldo;给孔小姐拧把热毛巾来，先让孔小姐擦把脸。&rdo;老妈子对于令仪的哭不哭，倒无甚关心，只是她为什么一回家来，就哭得那样泪人儿似的？这是自己极愿意打听的一件事。于是赶快地打了热水来，拧一把手巾，交给令仪，也不用余太太吩咐，斟了一杯热茶，两手拿着，送到令仪面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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