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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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1页）

顾千帆躲在神像后，透过缝隙，他看到神像前正忙着求签几个女人，回首看看后窗透出来的天色，他开始有些着急。

这时，赵盼儿走进庙中，大声道：&ldo;雨!雨!外头下了好大的雨!&rdo;

求签的妇人们看着庙外的刺眼的阳光，面露疑惑。

顾千帆却突然意识到什么，不禁一怔。

赵盼儿继续对着月老像高声祝祷：&ldo;神仙啊神仙，外面的雨太大了。求您保佑我家里的蛇赶紧都钻出来，爬到后头的田里去，我等着，一定一定啊!&rdo;她特意在几个字上加重了音，她端端正正地拜了拜神像，便唱着小曲出了庙。

在场的妇人们只觉得遇到了疯子，议论纷纷地走出月老庙。顾千帆却只是凝眉深思了一瞬，便趁此机会击碎了已经被白蚁蚀烂了的后窗木框，闪身而出。

行至一片绿油油的田地边，顾千帆果然看见了正挑着担子四处张望的赵盼儿。他躲在暗处，朝赵盼儿身旁扔了颗石头。赵盼儿转头看见他，松了一口气，故作悠闲地走到他的身边，放下担子做休息状，从而挡住行人的视线。她将一顶帽子和一件衣裳递给顾千帆，低声道：&ldo;换上，我带你离开这个镇子!&rdo;

顾千帆匆忙换衣，却听到赵盼儿撕心裂肺的咳嗽。他低声问：&ldo;你病了?&rdo;

赵盼儿略没好气地答：&ldo;还不是你害的。&rdo;顾千帆这才想起来昨夜他把赵盼儿丢在大雨中的场景，知趣地没再继续这一话题。

在赵盼儿的掩护下，顾千帆扮成运货的脚夫混到船上，趁没人注意，他闪身潜入赵盼儿租住的后舱。赵盼儿将房门紧紧插好，又从篮子里的找出一串风铃，挂在门框上。

赵盼儿扶着桌子匆匆交代道：&ldo;这商船拿的是仓司发的茶引，盘查的人少。你就暂时躲在这里吧，船上的人不会随意来后舱，有人偷偷闯门，风铃也会响。你想在哪下船，随便。&rdo;

正在此时，船身一个颠簸，赵盼儿站立不稳，顾千帆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赵盼儿发现自己置身于顾千帆怀中，这姿态显然暧昧之极。她忙尴尬起身：&ldo;多谢。&rdo;

顾千帆毫无旖旎之念，只顾着盯着从盼儿肩头渗出的血迹：&ldo;你肩上的伤口也出血了。&rdo;

&ldo;你还好意思说?&rdo;赵盼儿没好气地走到角落，&ldo;可能是刚才挑担子压到了伤口。我要上药，转过头去，不许看我!&rdo;见顾千帆依言背过身去，赵盼儿拉下衣襟，艰难地为自己止血上药。

顾千帆不小心从铜盆的反光处看到了赵盼儿雪白的肩头，眼神一闪，赶忙移开眼神，略显刻意地找了个话题：&ldo;你怎么知道皇城司的暗语?&rdo;

&ldo;雨和蛇?&rdo;赵盼儿不假思索地答，&ldo;我记得那天在杨府，你好像这样跟手下说来着。当时我觉得古怪，所以就记住了。刚才庙外头都是官兵，我一着急，就胡乱试了试。雨就是遇敌，蛇就是藏起来。我猜得没错吧?&rdo;

&ldo;瞒天过海，乔装逃窜，这一套你倒是挺熟。&rdo;顾千帆语气平淡，心中却想，这皇城司暗语竟被赵盼儿轻易识破，看来也该改改了。

赵盼儿上完药，拢好衣襟走到铜盆处洗着沾血的血绢，讽刺道：&ldo;没错，当歌伎的时候练就的本事，专门帮着躲债的泼皮逃债，顾指挥满意了?&rdo;

顾千帆不禁反问：&ldo;做过歌伎，怎么还敢肖想做进士娘子?哪个士大夫会娶这种出身的女人?&rdo;察觉到赵盼儿震惊而受伤的目光，顾千帆意识到自己所言不妥，连忙道歉：&ldo;对不起，我一时失言。&rdo;

赵盼儿见他脸色苍白，将手中的手绢丢回水中：&ldo;算了，你的伤也不轻，懒得和你计较。&rdo;她指了指桌上的药瓶：&ldo;识字吧?哪些药能用，自己挑。&rdo;

见顾千帆面露不快，赵盼儿冷哼道：&ldo;怎么，只许你明着戳我的肺管子，就不许我暗着损你?我太知道你们这种人了，嘴上说声失言，心里照样还是看不起人。你后悔的，只是觉得不该把心里话说出来而已!我当过歌伎又如何?总比你们皇城司的名声好些。都是半斤八两，就别老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也不想想，刚才还是我救的你!&rdo;

&ldo;我又没要你救我!&rdo;顾千帆脱口而出。

&ldo;那你现在下船啊!&rdo;赵盼儿不甘示弱。

顾千帆与赵盼儿四目相对，眼中火花四射。赵盼儿却又咳了起来，不一会儿就上气不接下气。顾千帆将茶递给她，没有说话。良久，赵盼儿才缓了过来。

船舱中陷入一阵尴尬的寂静，顾千帆觉得无趣，主动提议：&ldo;就此休战，如何?&rdo;见赵盼儿不睬自己，他又说道：&ldo;我至少要过了秀州才能下船。这两天就以桌为界，你左我右，互不相干。&rdo;说着自顾自地解开衣衫，困难地扭着腰上着药，却因手臂上有伤，失手将药瓶掉在了地上，那药瓶咕噜噜地滚到赵盼儿面前。

赵盼儿嗤笑一声：&ldo;喏，那这药现在滚到我这地界来了，你是不涂了怎么着?&rdo;

顾千帆一时语塞，恨恨地盯着那个药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药瓶长了腿投了敌。

赵盼儿看到了顾千帆鲜血淋漓的伤口，颇为不忍。她捡起药瓶走了过去，放柔了声音道：&ldo;什么你左我右，这舱房都是我租的，明明整个都是我的。手臂伸直，让我看看。&rdo;说着就将头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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