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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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第1页）

我说：&ldo;宗英老师，您气色很好。&rdo;

她笑了。

我放下果篮，坐在了她旁边。

她说：&ldo;何必还带水果呢？&rdo;

她气色确实很好，也许因为住院久了，面容特别白晳，然而嘴唇却极红润，如婴儿唇。她的头发已经全白了，在阳光下白得圣洁。我曾听翟俊杰说，每次接待客人之前，她必定是要化一番淡妆的。这符合她的待人原则，体现着待人细节和对人的尊敬。然而我看出那日她并没化妆，以素面见我，证明她并没将我视为访客。她穿的却并非病服，而是一身完全可以在面对公众的场合出现的正式装。

我说不好意思空手来，也不知她爱吃哪种水果，就随意选了几种。

她说她几乎仍喜欢吃一切水果。

见我放在果篮旁的纸袋里有几本厚厚的书，她问：&ldo;是你的书吗？&rdo;

我说：&ldo;是。已经签上了名，要送给赵劲。&rdo;

她说：&ldo;为什么是送给赵劲的，不是送给我的呢？我比他爱看书。&rdo;

我说：&ldo;您应该少看书，看书久了也会伤神，不利于养病。&rdo;

她说：&ldo;我们这种人几天不看书，会活得找不着北的，是不？&rdo;

我不禁地笑了。

她居然向我伸出一只手，我明白是在要袋里的书，遂劝道：&ldo;这几本书都太厚，还是不留下吧。&rdo;

她却认真地说：&ldo;你的作品，并且都带来了，怎么可以不留下给我看？我先看，赵劲后看。我从不嫌书厚。&rdo;

我只得将书取出递给她，而她一一接过，摞在床头。我觉得，我一走，她就会拿起一本看的。几本书中有上、下集的《知青》，我向她讲起了关于《知青》之创作、播出的一波三折以及引起的讨论、争议。

我问：&ldo;文学是人学，您怎么理解呢？&rdo;

她不假思索地说：&ldo;人性之学。&rdo;

于是我们讨论起文学、文化与人与社会之诸关系来。两张病床之间的布帘被只手一挑，另一张床上的阿婆欠身向我们望过来。

黄宗英扭头笑问：&ldo;没影响您吧？&rdo;

阿婆笑道：&ldo;你们文化人脑壳里装的事体可真多。&rdo;

一句话使我和宗英老师都笑了。

我认为，归根结底，文学及文化应引领人性向善，再向善，永远向善，这种文学对于缺乏宗教信仰的国人尤其重要。

她点头同意我的看法，随即说：&ldo;我正是这么一路写过来的。现在也仍每天写几页。&rdo;

这使我惊讶，问：&ldo;这里怎么写呢？&rdo;

她说：&ldo;将那块硬板垫在膝上写。&rdo;‐‐她的枕下，露出半块薄薄的合成板。

我说：&ldo;会得颈椎病的。&rdo;

她说：&ldo;反正已经得了，我前不久在《新民晚报》开了专栏。&rdo;

我问有没有报，想看。

她说没保留报，因为已经出书了。

我说：&ldo;那您可得记着让赵劲给我一本。&rdo;

她说：&ldo;这就有。&rdo;‐‐让阿姨从小柜里给我找出了一本。

这时赵劲提前来了，递给她一支笔，替我说：&ldo;那得给晓声哥签上您的名。&rdo;

她说：&ldo;不用这支笔。&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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