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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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梦醒（第1页）

石见缓缓的走向河边，后方便是一条穿过山镇的乡道，路上车并不多，偶尔有一辆看上去挺酷拽的越野牛哄哄的吼叫着冲过去，带着若有若无的一声狂叫远离。这种时候石见总是习惯性的蹙一蹙眉，似乎在替原本幽静的山谷提出抗议。这些许抗议转瞬便被清风吹拂了去，石见自嘲的轻笑了一下，重新把目光投向前方，转过一个山坳，便又到了河边。

远山如黛，树木葱茏，在他面前是一条曲折的小河，哦，不，应该说是小溪更贴切。溪流从不远的山谷中穿出，擦过远离乡场的几间旧屋外边，在一个不大的潭子处缓了一缓，奏着叮咚的琴声，轻快而惬意的，顺着谷地转着弯儿流淌而去。正彷如一幅清幽的山水画卷，而溪边的他恰是这画卷上点缀的那个孤单人影，寂寞如松。

溪水是现今世界难得的那种清澈，远离尘世的侵扰，像有避世的伤心人躲到这山中，哀伤的眼泪缓缓的淌过谷底一块块大石。岁月的刻写在石头上留下一条条沟壑和坑洞，像极了一张张沧桑的脸孔。

来这个偏僻的小山镇已经十天了，最后这三天他一直都在溪边大石上安静的看着溪水，从清晨到日落，状若入定的老僧，一动不动沉思着。民宿老板娘的小女小鱼儿有时候会来看看他，问问他饿不饿，然后蹦蹦跳跳的跑回去，再带回一壶泉水和一块散发着青草般清香的米面粑粑，那是老板娘家的特色食品，很受来往游客的青睐。

太阳已经没入了身后的群山里，天色早已暗了下来，霞彩也已经失去了色彩，在灰暗的天空中泛着最后一抹灰白。石见抬起头望向天边，远山在另一边的太阳下隐现着一点轮廓，即将融入这黑夜。该回去了，他心里这样对自己说，时间终究会抹平所有的快乐与悲伤，一切都不过是过眼云烟，何必为此执着。

石见转身往回走，转过山坳到公路还有一段距离，镇上的人在溪水和公路之间砌了一条石板路，不过他从来不走那边。从一条荒废的小道爬上路肩，正好看见小鱼儿哼着山里的小调走过来，冲着他招了招手。他回过身再看了一眼被山坳遮去一半的溪流，明天就回去了，石见心里做着告别，告别这悲伤的情感，和这苍白的人生。

突然身后传来轮胎极度摩擦路面的嗞嘎的声音，还有小鱼儿的尖叫声。石见猛地回过头，只见从弯道那边转过来一辆疯狂的吉普，向着他和小鱼儿这边奔来。这时，小鱼儿已经来到他身边了，呆呆的看着那车。

“快躲开！”石见伸手一掌，将小鱼儿推向路外边的草地里。

“完了，来不及了……”石见心里这样想着，随后身体飞了起来，飞向溪水那边，在空中他还往下瞥了一眼，小鱼儿似乎无恙，只是被吓坏了。

…………

沉睡的他终于再次恢复了意识，然后他立即发现已经不在那个让人绝望的暗黑世界里了。

好事啊！终于摆脱那个暗无天日的世界了！他不禁想要大笑，却又像忘了怎么笑一样呆住了。

前方好像有什么再呼唤他，有一股力量在把他向那个方向推。他没有反抗，任由那力量施为。

没一会，他来到一个奇怪的东西前，弯弯绕绕，来来回回的曲路构成的一个大迷宫里。

迷宫里充满粘液，有无数石花状枝枝丫丫的网络，互相交错，纠缠。不时有电流通过这些网络穿行着，倏忽来去。

好像在脑海中啊！他惊叹道。

接着他发现自己仿佛散成了无数个细小的光点，那些光点受到四周的吸引，慢慢融入其中。

他依然没有抵抗，也没有慌张。在暗黑世界里孤寂的感觉太残酷，他求之不得的想要有所改变。

或许眼下便是一个改变的契机。他不免有些兴奋，光点在迷宫中快乐的飞舞，然后一个一个的，像找到了归宿般融入某个地方。

又过去了一会，兴奋渐渐淡去，光点几乎全部融入，此时他觉得自己就是这个迷宫，甚至就是这迷宫所控制的世界。

这时他的意识深处，一个光团乍然迸裂，然后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出，那是关于他自己的记忆。仿佛这之前，这些记忆被封存了起来，直到现在终于重新打开了。没过多久，他竟然完全恢复了，过去的经历一幕幕的在意识里纷纷重现。

他的名字叫石见，从少时开始，成长，学习，工作，恋爱，结婚，生子，创业，所有的快乐与悲伤，直到最后他想起自己好像飞了起来。

我怎么飞起来的？他发出这个问题，然后远处有一点微弱的亮光闪现了一下，仿佛在回应他。亮光闪一下，又闪一下，越来越亮，越来越近，到了眼前便像一道短促的闪电猛的划破黑暗，露出外面一个清晰的世界来。那最后的一段记忆像影片般呈现出来，他仿佛飘在空中俯视着自己，如同灵魂出窍。

石见木呆呆的看着草地上躺着的自己，有一个女人从路基上冲了下来，跑到他身边突地跪坐在旁，似乎在呼唤着他。

可石见什么都没听到，这时他的意识里只有一个念头，我死了吗？

有个声音仿佛在回答他，确实，你死了！哈哈，你嗝屁了！

他一点也不惊奇，仿佛眼前看到的这已经是多年前发生的事一样，久远得已经无法震惊他的心了。接着他便感到又有一股奇异的力量从四面八方传来，让他感觉昏昏沉沉的。

一切再次归于沉寂，他的意识也慢慢陷入沉睡。不过他隐隐觉得，等他再醒来，一切都将不同。

…………

实验过去第三天，一号特护房间。

石见终于再次睁开了双眼。虽然眼皮很是沉重，可他知道那是实体的感觉，久违了的感觉。

刚开始，他好似还不适应这种重新拥有身体的变化，心中万分疑惑。

“我还没死吗？”暗黑世界中的那种冰寒的感觉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想起这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像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啊！石见自言自语的道，声音细弱如蝇，还有些含混不清。他觉得嗓子有些干涩，总觉得喉咙不是自己的一样，发出的音节像打着结，舒展不开。

他一点点的坐起来，想伸个懒腰，但身体也僵硬得跟石头一样，关节处发出“啪啪”的声响，还依旧伸展不开。他安静的等待着，等待那种桎梏的力量彻底消失，整个身体那不适应的感觉也缓缓退去。

石见长出了一口气，嘴里嘟囔着：“难道是做梦？”

这个梦也太奇怪了些，他回想着。

梦啊，人的一生不就像一个梦么，梦里有快乐，悲伤，得意，失落。石见揶揄着自己，但他突然想起暗黑世界里，光圈对面各种奇特的景象。莫不是我的濒死体验？是我快死了，才看见那些东西吗，然后有人救了我，我又活了？

他垂下眼眸，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身上是千古不变的蓝条纹病号服。于是他又看向双手。这双手有些陌生，虽然很像自己的手，但该有的粗糙和疤痕却没有，像刚做出来的一样。

刚做出来的！石见被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奇怪想法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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