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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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第1页）

鳌拜拱手谢恩，称道：&ldo;皇上御人之道，圣明之极！&rdo;略作迟疑，&ldo;还有两个人怎么办？&rdo;

皇上知道鳌拜讲的是明珠和陈廷敬，便道：&ldo;那两个人够不上你去参！&rdo;

明珠暗地里全听明白了，却佯装不知。他知道鳌拜故意探测圣意，要的就是皇上那句话。心想卫向书到底成了俎上肉，真是没了天理。这时，忽见皇上面色悲戚，眼里似有泪光。

鳌拜也觉出皇上心里难过，他抢先掩面哭了起来，道：&ldo;开国维艰，皇上不得不曲意违心，隐忍用事，臣深感自己无能。若得皇上谕示，臣不怕碎尸万段，干脆去收拾他们算了！&rdo;

皇上叹道：&ldo;鳌拜休出此言，朕不忍再看到骨肉相残了。肃亲王豪格恃功悖妄，原来废为庶人，后念他稍有悔意仍复原爵，可他故态复萌，只好再次治罪。豪格最后死于囚所，朕想着就心有不忍。郑亲王济尔哈朗骄狂逾制，治罪之后仍是宽贷，他照样不知改悔。英王阿济格也是被治了罪的。摄政王于国朝功勋卓著，可他死后竟叫人告发罪逆诸宗，朕怎可置之不理？如今庄亲王又是这般，朕虽是痛恨，却不想再治他的罪了。可朕又岂能听任摆布，只好折衷裁断，堵住他们的嘴再说。&rdo;

鳌拜听了皇上这番话，更是痛心不已，泪流满面。皇上自己也很是难过，却劝鳌拜道：&ldo;你是身经百战的虎将，怎么也婆婆妈妈起来了？起来吧。&rdo;

鳌拜说：&ldo;臣宁愿厮杀战场，也不愿纠缠官场哪！战场上刀刀见血，痛快！臣是根直肠子，在官场里头绕不了那么多弯儿！&rdo;

明珠在旁听着，心里也颇感悲戚，却总觉着鳌拜那眼泪是拼着老命挤出来的。

索尼早早地起了床，今儿朝廷里头有大事。索额图也早起来了，他自己收拾好了便过去侍候阿玛。知道皇上今日要他阿玛跟鳌拜同参卫向书，心里觉着窝囊，道：&ldo;阿玛，咱们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rdo;

索尼苦笑道：&ldo;你不懂，说了你也不懂！咱们这皇上，虽说年纪轻轻，胸藏雄兵百万哪！&rdo;

索额图又道：&ldo;分明是明珠抓到了陈廷敬，才牵出了科场案，怎么外头都说是我问出来的！&rdo;

索尼又是苦笑，道：&ldo;是呀，人家可是把查清科场案的头功记在你头上，又不是诽谤你，你就有口难辩！&rdo;

索额图道：&ldo;我可不想贪这个功，这不是引得庄亲王他们痛恨我吗？&rdo;

索尼边说边穿戴整齐了，说：&ldo;单凭这一条，我就得同鳌拜一道参卫向书，这样才显得你同他们不是一伙的！&rdo;

索额图这么听着就明白了，可又觉得自己父子似乎让人牵着鼻子走了，气愤道：&ldo;阿玛，我们可是被人耍了呀！&rdo;

索尼笑道：&ldo;被皇上耍了，就没有办法了。不必再说，我们进宫去吧。&rdo;

索额图骑马随在阿玛轿子后边，心想老听外头人说他阿玛最会和稀泥，该忍的时候屎打在鼻梁上都不会去擦擦。他心里真是憋屈，不知道该不该跟老爷子学着点儿。

父子俩去了乾清门候朝，见王公大臣们早站在那里了。卫向书也到了，索尼过去拱手问候。索额图见着更是别扭，心想阿玛等会儿就要参人家，还朝人家拱手不迭，好不亲热。再看时，却见他阿玛同鳌拜、卫向书三人凑作一堆叙话，就像至交好友。

上朝时候到了，臣工们站好班，鱼贯而入，进了乾清门内。内监早摆好龙椅御案，近侍把皇上的随身佩刀放在了御案上。不多时，皇上驾临了，臣工们齐声高呼万岁。

皇上说近日收到折子颇多，吩咐臣工们挨件儿奏来。平日原是按部循序奏事，今日鳌拜抢先独自上前跪了下来。臣工们正觉惊讶，只听鳌拜奏道：&ldo;臣鳌拜会同索尼参左都御史卫向书四宗罪：一、假称道学，实为小人；二、呼朋引类，党同伐异；三、清廉自诩，暗收贿赂；四、结交外官，居心叵测。有本在此，恭请御览！&rdo;

群臣大惊，却是鸦雀无声。太监接过折子，进呈皇上。皇上早就看过折子的，只是瞟了几眼，就放在御案上。半晌，有人跪下奏道：&ldo;卫向书清明刚正，忠诚皇上，有口皆碑！鳌拜同索尼深文周纳，构陷良臣，请皇上明鉴！&rdo;

皇上闭口不言，面色阴沉。索尼稍作犹豫，跪上前去，道：&ldo;这次臣同鳌拜、卫向书奉旨查办科场案，卫向书多次找到老臣，妄图借题发挥，罗织罪名，诬陷忠良。幸而皇上英明，目光如炬，不然必将构成冤狱！&rdo;

庄亲王上前跪奏：&ldo;卫向书貌似厚道老成，实则诡计多端。今年会试山西中式八人，天下读书人义愤难填！他同新科进士陈廷敬属山西同乡，两家早有交往，却装作素不相识。他出任会试总裁，处处暗助陈廷敬。陈廷敬乡试点了解元，会试中了会元，都是卫向书从中安排！&rdo;

皇上瞟了眼庄亲王，道：&ldo;如此说来，朕就是个文章不分好坏的瞎子啰！&rdo;

庄亲王正不知如何回答，索尼忙说：&ldo;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臣以为陈廷敬毕竟不是糙莽之人，文章经济自是不错，但是否当得起第一，只有卫向书心里明白！殿试之后，皇上没有点他状元，实在是圣明！&rdo;

鳌拜跟索尼这番话都是场面上的文章，早合计好了的。庄亲王以为有人替他帮腔，又道：&ldo;老臣以为，应革去陈廷敬的功名，从严查办！这样的读书人不杀，就管不了天下读书人了！&rdo;

皇上望望卫向书，道：&ldo;卫向书，你自己有什么话说？&rdo;

卫向书知道此事已成定局，说与不说都已无益，便道：&ldo;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臣无话可说！只是说到今年山西会试中式八人，既无使襻作弊之事，更无暗收贿赂之实。随意治臣的罪便是了，万万不可冤枉了那几个读书人！&rdo;

鼓动庄亲王放刁的那干人这会儿都哑巴了。他们有话是不敢在这里说的，说了便是明摆着自己不干净。有的大臣觉得这事来得蹊跷，必有隐情，应将卫向书交九卿会议，不可糙糙裁夺。皇上却道：&ldo;朕以为不必了。近来四边都不安宁，朝中又屡起事端。朕已心身俱疲，烦恼至极。卫向书早有林泉之思，田园之想，就让他回家去吧。&rdo;

庄亲王听得皇上这么说了，顾不得失体，叫了起来：&ldo;卫向书十恶不赦，不能轻易就放过他了！&rdo;

皇上只当没听见，也不斥责庄亲王，道：&ldo;卫向书供奉朝廷多年，总算勤勉，可惜节操不能始终。朕念你多年侍从清班，略有建言，稍有微功，不忍治罪。着你原品休致，回家去吧！&rdo;

卫向书跪伏在地，道：&ldo;罪臣谢皇上宽大之恩！&rdo;

庄亲王胡搅蛮缠，叫嚣起来：&ldo;皇上，卫向书该杀！陈廷敬、明珠都该杀！&rdo;

皇上忍无可忍，拍了御案骂道：&ldo;博果铎！卫向书纵然有罪，也到不了论死的份儿上！陈廷敬一介书生，他犯了什么天条？你敢当着诸位臣工的面说出来吗？明珠随朕多年，日则侍从，夜则宿卫，朕怎么不见他有可杀之罪？朕念你有功于国，一再容忍，不然单是你咆哮朝堂就是死罪！送庄亲王回家歇着！&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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