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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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第1页）

她那么大的声音，陈慧自然和旁人已经无法聊天，只是顺着她说话的方向看去，但见那个大家闺秀模样的女子淡淡一笑，难掩笑容中的轻视，刘嫂子看似直爽，之前看陈慧那也算是目光如炬，她对那女子看了一眼之后，继续了这个话题，抱怨没有地方养鸡种菜。还顺带问陈慧道：&ldo;大妹子你说是不是？&rdo;

&ldo;嫂子所言及是！&rdo;陈慧肯定地回答：&ldo;不过这里不好养，弄个一亩两亩地养养也成啊！&rdo;

这位大嫂听陈慧如此说，倒是开了话匣子，走到回廊中间的一个小圆桌旁，从那碟子里抓了一把瓜子之后，退了回来，分了一半给陈慧，胖胖的兰花指一翘，磕着瓜子吐着瓜子壳，陈慧觉得大嫂的胖乎乎，圆滚滚的姿势甚是潇洒，就和她并排坐在了一起，也跟着磕起了瓜子。

大嫂子说她在老家，养鸡，养鸭，还种地。因为男人在外打仗，家里就靠她了，她叹息一声道：&ldo;得亏的我这个身板儿，要是像妹子你这种柳条腰儿，那一担子稻谷就把你压垮了！&rdo;

陈慧靠着大嫂子胖胖的身躯道：&ldo;嫂子，这些东西都拿出去卖吗？一家子没男人拿钱回来靠什么？&rdo;

&ldo;妹子，你真聪明。我养过……做过……&rdo;听着嫂子的话，不知不觉旁边的几个妇人也都开始说起了自己在家的不容易，你一言我一语。

这个世道她们还要操持一家老小。陈慧开始了解道她们多少都做过小生意，遂问道：&ldo;嫂子们，何不合起来做一些生意？&rdo;

&ldo;咱们家不许我抛头露面地，说如今咱是官太太了。&rdo;

&ldo;这有什么？男人做官，女人自己挣银子自己花，有什么不可以？难道一定要靠男人过日子？&rdo;陈慧引导道：&ldo;自个儿有钱傍身，花的也自在不是？&rdo;

&ldo;陈夫人，此言差矣！什么叫自在？女子为妻为母，相夫教子乃是天职。自己挣钱自己花，这种话怎么能说出口？&rdo;端着坐在那里的那个女子开启了朱唇说道。

&ldo;大妹子，张夫人说得也有道理。你做啥生意？你男人没意见？我看你这通身的气派，可不是咱们这种山里出来的婆姨。&rdo;一个嫂子问陈慧。

&ldo;大妹子男人没了！&rdo;刘嫂子替陈慧答道。

一个嫂子会错了意道：&ldo;男人没啦？可怜可怜，能住这里的，你男人一定也是有能耐的，你又长得好看，嫂子以后给你找一个。&rdo;

那位张夫人又拿眼睛斜着看人，说&ldo;既然守节之人，更应当紧守规矩，抛头露面的事情断断做不得。更何况再醮之事，如何能对得起死去的忠魂？&rdo;

&ldo;什么对不对得起？我家那个自从出来从军可曾寄回一个铜板，都是靠着我织布纺纱，采摘山货，带着村里的一帮子女人一起将这些贩卖出去，才能糊口过起了生活。如今他能了做了将军，将我接过来，我原本以为他从军凄苦，无人缝补。原来身边早就养了小妇。这话说地好似他肯接我过来我就该感恩戴德，算是不弃我这糟糠了？&rdo;这个嫂子说话甚是有条理，虽然脸庞上挂上了岁月的风霜，然细看让人安心，是个管理人才。

&ldo;女人是茶杯，男人是茶壶，只见几个茶杯配一个茶壶，又怎么见几个茶壶配一个茶杯？谢夫人，你这话实在是有违礼教，朱子言……&rdo;那张夫人当真是活脱脱的一个女戒典范，但凡没有经历过守着活寡，没有经历过一个人带着孩子老人，要饭的人是体味不到那种心酸。其实有些话不过是&ldo;何不食肉糜？&rdo;的翻版罢了，叫这样的一个初为妇人的年轻女子去懂得生活的重担实在太过于为难。

陈慧出声对谢嫂子言道：&ldo;嫂子能与我细说，你如何带着村里的妇人一起织布贩卖吗？这样的世道，你怎么做到的？&rdo;

一说起这个谢家嫂子激情满满，这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拢了，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听见，怎么跟布店老板和酒楼老板谈收购，怎么摸清市场价格，怎么保证收购的质量。陈慧听得妙处几次鼓掌表示赞赏，这个张夫人在这个圈子里，只有她一人本来就是京中大户人家出身，所以来这里不过一个多月，颇受这里的妇人们敬重，毕竟大家都是人生地不熟的，来了也不知道做得对或者不对，有人指点总是好的。娄夫人怀孕，金嫂子平日也不参加这边的聊天，所以很多时候是张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只有这个谢家嫂子不太买账。时常还跟她顶着，今日陈慧虽然衣裙朴素，但是整个人气质沉静，大部分人还是能够感觉出来这个人的气场。即便陈慧没有主动引导话题，但是说话之间还是顺着她的话来讲。

那张夫人动了气，脸色很是红火地说道：&ldo;卑之曰市井，贱之曰市侩，不得与士大夫为伍。众位夫人皆是朝廷功勋的内眷。居然热衷于行商？&rdo;说完非常行云流水地站立起来，含胸微步，仪态端庄的往外走了。

那些人看向陈慧，陈慧面露微笑道：&ldo;张夫人所言倒是没有多少错，圣人讲这些话的时候，是千年之前，那时诸侯割据，商人易货，无视本国利益，胡乱贩卖，比如贩卖马匹，可以强壮敌国军队，比如贩卖粮食，可以缓解敌国的饥荒。扰乱了国家大计，被鄙，位卑也是正常。千年过去了，天下大一统这么多年了，我们还在守着这些规矩。这世道，是有货的找不到买主，有钱的调不到货源。有商人从中辨贵贱，调余缺。才能让百姓受益。刚才谢家嫂子所言，逮兔子卖，不就是这样？关于商人在灾害之时刻，囤粮卖高价。我认为，这是正常的，他们有货源，又是紧俏的货源，为什么不卖高价。如果想要商人不卖高价，那么就需要朝廷有自己的粮食，用平价来大量投放到市面上，价格自然就下落了。另外朝廷如果一昧禁止，反而不会去想怎么用法度来约束商人的这些无良之为。你们说呢？&rdo;

这么一来，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居然聊了半个时辰。直到有人说：&ldo;时候不早了，该回家准备准备，等着男人回来吃晚饭了。&rdo;这才众人散去。

陈慧也跟着散了，回到自家院子，碧荷和丹朱也在准备晚饭，陈慧问碧荷与丹朱：&ldo;你们可认得这个张夫人？&rdo;

&ldo;认得啊，张雄将军的小娇妻。&rdo;丹朱边回答边笑道。

陈慧微眯了眼睛，仔细一想道：&ldo;张雄有发妻在老家，这怎么就成了夫人。&rdo;

&ldo;这哪里知道啊？兴许是平妻吧？&rdo;

&ldo;平妻！哦，那谢三儿是怎么回事？&rdo;

丹朱答道：&ldo;谢三是您派他打定州时候的受了伤，借住在一户人家家中，那家主人是个寡妇。不知道怎么就跟了谢三，还带了个拖油瓶过来。谢三还算是讲良心，只是抬了这个女人做个姨娘。将军怎么就关心这些家长里短来着？&rdo;

陈慧笑着说：&ldo;也是出去逛逛的时候，看见几位夫人在一起聊天。就凑上去了瞎说了几句。回来问问几位夫人的来路。&rdo;

&ldo;咱们这里算是好的，老将军那边，自从进了京城，那些人得了美人，将老妻抛弃，另结新欢的不要太多。才这短短几个月的时光就已经闹了好些事情出来……&rdo;丹朱的这些故事，这哪里是想要改朝换代的开国之局，分明是农民起义，攻入城中，胡作非为的样子，江山未坐稳，毒瘤已经在疯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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