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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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1页）

她仰头看，月亮高高挂在天上，星辉璀璨，一如过去百年一样。人既死，后面的事就不和她相gān了，她站起身，拾起道旁的油纸伞，先前天极城大雨如倾，走了这一路，伞都还没gān。她重新将伞搭在肩头，向石碑漫行而去，猪妖抬眼时她已经走远了，只余一个婀娜的身姿，供她瞻仰。

她匆匆叫了声艳姑娘，&ldo;我这小qg儿的尸首会不会尸变？万一爬起来追我怎么办？&rdo;

妖也怕鬼吗？无方很想告诉她，她的小qg儿就算尸变，恐怕也没有兴致追她。不过碍于好修养，还是把话咽了回去，&ldo;如果你觉得不方便，可以找个地方把人火化了。我对他的死因很好奇，倘或烧完之后有异象，还请姑娘一定来无量海告诉我。&rdo;

她隐入结界，霎时不见，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猪妖背起尸体，打算寻个风水宝地架柴火，迎面遇见个细长个头的女人。女人指尖捏着诀，嘴里念念有词，正驱使十几只硕鼠抬人过来。猪妖都看呆了，没想到老鼠有那么大的力道，脑袋顶上扛着木板，木板上还躺着人，一溜烟过去，把她闪了个大趔趄。

无方接诊期间一直很忙，因为半月才开一回门，慕名前来的病者总是络绎不断。她擅长治妖，更jg通鬼症，譬如莫名被占用了躯壳，或是身上无端出现异状，终可以从她这里找出首尾来。

一个狐女踏进她的诊室，施施然向她行了一礼。

&ldo;我最近总是心慌，提不起jg神，三天前生了一场病，清醒过后发现长了这个。&rdo;狐女跽坐在席垫上，撩起袖子露出了莹洁的手腕，&ldo;起先以为是不小心刮蹭到的，可是任凭怎么施法，都消除不了。我担心有邪祟入体，特地来求艳姑娘为我诊断。&rdo;

无方只看了一眼便问：&ldo;姑娘最近是否有至亲过世？&rdo;

狐女呆了一下，低头说：&ldo;是我娘亲，一个月前坐化了。我那时不在她身边，现在想来……真是悔恨不已。&rdo;

世上有一种感qg，是亲人之间的牵绊，没有私心，跨越生死。无方无父无母，有时候也很羡慕这些被爹娘深深爱着的孩子。

她牵起她的袖褖，掩住了她的手腕，&ldo;姑娘不必忧心，这不是病症，是姑娘的福气。不论人和妖，活着时都有三魂七魄，归y时魂魄齐全，才好踏入轮回。但世间总有牵挂，有些亡者愿意牺牲一魄，保护最割舍不下的人。姑娘腕上的是血线，危难时可以救你一命，待事qg过后，这条线自然会消失的。&rdo;

狐女很意外，隔着衣袖握住腕子，&ldo;艳姑娘的意思是，我娘亲的一魄化做了这根线吗？你先前说魂魄齐全才能转世，如果不全，会怎么样？&rdo;

桌上的油灯闪烁，幽幽的光落在无方的眼角，她调开了视线，&ldo;缺一魄，下辈子会变成傻子。&rdo;

狐女愣住了，脸上的神qg逐渐从惊异转化为哀伤，终于哭起来，哽声问：&ldo;姑娘可有办法，替我把这一魄还给我娘亲？我已经长大了，有能力自保，不必她做这么大的牺牲。变成个傻子……我娘亲活着的时候何等聪明，我不能让她沦落到这步田地。&rdo;

虽然她也很为这对母女感慨，但超出她能力范围的事，她不能做。

&ldo;送出的一魄要归位，必须下酆都，甚至八寒地狱。那地方不是姑娘能去的，妖鬼殊途，去了就辜负你娘亲的一片心意了。&rdo;

狐女最后哭着离开了，无方送她到门口，青石路两旁摇曳的灯笼把她的身影拖得老长。一旁的瞿如兴叹，&ldo;这世上对你最好的人，只有爹娘。&rdo;

无方转身回屋，边走边道：&ldo;清明将至，你好好准备，上不句山祭拜你爹娘去吧。&rdo;

瞿如知道，每逢这时候她是最寂寞的，有个坟头可以祭拜，也好过来历不明。

&ldo;师父什么时候回东土看看吧，再去寻访一下那座城。&rdo;她讨好地说，&ldo;我可以陪你一起去，故地重游，说不定会有新发现。&rdo;

无方并不这么觉得，漫山遍野的尸体，腐臭直上九霄。虽然她是个煞，但对于这种场面，她一点都不怀念。

她扬手一挥，面前出现波光一片，透过这波光，可以看见结界外的一切。天极城bào雨不休，振衣还在chuáng上躺着。视角转到十丈山下，石碑前来了一顶轿子，轿外站着容貌秀丽的女人，轿帘打起来，里面是个昏昏yu睡的男人。

她拂袖打破了镜像，觉得事qg好像越来越莫测了。

&ldo;y山恐怕要出乱子。&rdo;她蹙眉道，&ldo;我窥不破里面的玄机，为什么病的都是年轻男人，为什么个个无魂无魄……&rdo;

瞿如看向那条深远的石板路，&ldo;又来一个？&rdo;

她点头，&ldo;第五例了……如果依然是这个病症，我可能要往九y山走一趟了。&rdo;

莫名的病因和症状，对她来说是极大的挑战。她在刹土行医多年，从来没有病人死在面前，最近接二连三发生这种事，实在败坏她的名声。也许是她多疑，总觉得暗中有人在促成这一切，或许真正的目的，就是要引起她的注意吧。

轿子里的人进了结界，她早已在门外恭候。不等那女子说什么，伸手先探天元，果然不出所料，又是一个废弃的躯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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