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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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第1页）

天愈发地黑，朱牤儿又怕又饿，肚子里像是一窝老鼠在打架，咬得他直想把这个叫肚子的东西挖掉。必须得吃一点，不然连跑的力气也没。不能等死！朱牤儿边给自己打气边试探性地往外走。这时候街上的路灯还亮着，路灯下卖烤肉的卖馄饨的还没收摊，朱牤儿忍不住肚子的叫唤，摸了摸口袋，发现还有五块多钱，就朝卖馄饨的妇女走。卖馄饨的妇女打量他一眼，见又是一个皮包骨头的民工，有点扫兴，转身朝另一个方向吆喝。朱牤儿只望了一眼馄饨汤，口水便哗啦啦流下来，抹了把嘴，说：&ldo;下……下一碗。&rdo;

碗字还没落地，对面烤肉摊的两个人唰地抬起了头。&ldo;妈呀，&rdo;朱牤儿拔腿就跑，边跑边骂自个，&ldo;你个笨猪，你个短命鬼，咋就偏偏跑这儿吃啊‐‐&rdo;

朱牤儿慌不择路，或者，他早就想好要往哪儿跑，等他大汗淋淋跑到病区时，追他的人才迫不得已停下了脚步。他不敢松气，穿过长廊，径直就往前几日偷偷看好的那间病房跑。快到病房时，正好跟出来接电话的李春江撞上了。朱牤儿猛地抱住李春江的腿：&ldo;救救我，救救我，他们要杀我啊‐‐&rdo;

李春江再也没理由沉默了。如果他还沉默，就实在对不住这一腔血性。而且，今天白天，他接到郑源电话说苏紫家又被抄了，当时苏紫不在，家里只有她婆婆跟三岁的女儿，歹徒将她婆婆捆起来，差点把孩子吓出病。

&ldo;这帮畜牲，真是太猖狂了！&rdo;听完朱牤儿的哭诉，李春江再也按捺不住，当下给马其鸣打电话，要求立即回三河，投入工作。马其鸣这时还没睡，跟妻子梅涵刚刚在电话里亲热完，心里正热着哩。李春江的这个电话让他越发兴奋，想了想，又把电话打过去，问梅涵北京那边联系得怎么样了，能不能尽快将叶子荷送过去。

梅涵纳闷地问：&ldo;老公，深更半夜的，怎么突然想起别的女人了？&rdo;

4

朱牤儿从看守所拿出的东西，的确十分重要。上面清楚地记录了童小牛、潘才章一伙这些年收受钱财，设法从看守所、监狱等往外捞人或串通供词抵抗法律制裁的犯罪事实。单是上面记录的，就有三十二人！李春江仔细研究了一番，这三十二人中，属于非法串供的十八人，重罪轻判的六人，找人抵罪者达八人！

他们收受的好处费、辛苦费高达二百六十多万元！

马其鸣和秦默都惊住了。他们怎么也不敢想，这伙人有如此大的能耐，敢在法律眼皮底下玩如此偷梁换柱的游戏！更可怕的是，除了童小牛、阿黑和潘才章、王副这些人外，还提到了十多个公检法系统牵线搭桥的人，其中有个代号叫老二的，来头十分可怕。

怎么办？秦默跟李春江目光齐聚在马其鸣脸上，一下子牵出这么多人，而且又都是公检法系统的，真是棘手！马其鸣脸色阴郁，情况比他想的糟得多，也重得多。这些跟童小牛、潘才章联系的，充其量只是一些跑腿报信的，真正掌握权力敢于拿权力交易的人，一定躲在幕后，这要是真挖出来，怕在全国也是绝无仅有的爆炸性新闻。

这才是典型的司法腐败啊！马其鸣真是不敢想下去。

&ldo;要不请示一下袁波书记，听听他的意见？&rdo;秦默说。

&ldo;不能请示！&rdo;李春江忽地阻拦道。

&ldo;哦？&rdo;马其鸣不解地将目光对住李春江，李春江的话让他倏地起了警觉。

&ldo;你什么意思？&rdo;秦默也有点莫名其妙，不过他没往别处想。

&ldo;这件事……有……有疑问。&rdo;李春江吞吞吐吐，像是有什么隐情不便说出来。

秦默意识到什么，目光从李春江脸上移开，默然垂下了头。

&ldo;说吧，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rdo;马其鸣说道。

李春江仍是吞吐着，不说。

秦默忽然来了气，恨恨地瞪住李春江：&ldo;我走，我走了你跟马书记单独谈！&rdo;

&ldo;老秦！&rdo;马其鸣止住秦默，他知道，李春江是对秦默有看法，当初在李欣然的问题上，秦默是出面保过李欣然，还跟李春江发过火。但这都是过去，眼下就他们三个人，再不能互相怀疑、互相拆台，必须放弃前嫌，精诚团结才行。

&ldo;春江，你也不要多想，老秦对自己的过去也是很后悔，当初也怪不了他，人嘛，谁没个三亲四朋，一时之间是很难割舍下那份情的。&rdo;

马其鸣替秦默说了许多，说得秦默都有点脸红。李春江这才犹豫着说：&ldo;不是我不相信秦局，这件事，我还不能确定，但现在就去请示袁波书记，我怕……&rdo;

&ldo;怕什么？&rdo;

&ldo;老秦，你知不知道袁波书记有个侄子，打小就在他家住？&rdo;李春江对住秦默，问。

秦默想了一会，忽然问：&ldo;你是说袁小安？&rdo;

&ldo;对，就是袁小安。&rdo;李春江点头。

&ldo;这事跟他有什么关系，小安不是那年无罪释放了吗，听说他现在在省城搞建材生意，怎么了，你听到什么？&rdo;秦默尽管问得轻松，可心里，却不由得吃紧。

李春江再次犹豫了会儿，说：&ldo;这事我也觉得蹊跷，可朱牤儿跟我说，他在看守所时，听到童小牛他们提过这个袁小安，后来在省城，有次他撞见袁小安跟独狼在一起，朱牤儿在省城的藏身地点就是袁小安帮独狼打听的。&rdo;

&ldo;胡扯！&rdo;秦默不相信地说，&ldo;朱牤儿怎么可能认识袁小安，定是这小子神经受刺激，瞎掰的。&rdo;

&ldo;不是，&rdo;李春江道，&ldo;朱牤儿说的确实是袁小安，我在省城也见过袁小安，是跟郑源一起去见的，我分析，袁小安现在做的并不是建材生意，里面的名堂怕是很值得怀疑。&rdo;

&ldo;哦？&rdo;秦默跟马其鸣再次露出吃惊的神情。突然冒出个袁小安，真令他们不敢妄下结论。

&ldo;这事郑源也不大清楚，是我多了个心眼悄悄调查的，袁小安暗中从事的，很可能跟毒品有关，这一点省城缉毒大队正在调查，相信很快会弄清楚。我担心的是袁波书记可能也会搅进去。&rdo;

&ldo;你是说那个老二？&rdo;

&ldo;不，老二肯定不是袁波书记，袁波书记的事，怕比这个老二还复杂。&rdo;

三个人忽然都没了话，屋子里的空气陡地沉重起来，谁都觉得心上压了个重重的东西，想搬，却又搬不动。

沉默了好一会儿，秦默忽然说：&ldo;对了，我想起来了，去年车书记让你查潘才章时，袁波书记找过我，婉转地跟我表示，想把你的工作动一动，当时我还说，自己退也不能让春江走，他一走，三河公安就没戏唱了。&rdo;

话说到这儿，李春江才畅开心扉说：&ldo;其实，我的工作他们都已经想好了，进政法委，安安稳稳坐办公室，是郑源不知怎么说服了袁波书记，才没动。&rdo;

&ldo;郑源？&rdo;马其鸣听得越发糊涂，怎么又扯出吴水那个县委书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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