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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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菩萨低眉（第1页）

[rg]

下午四点多，日头西斜，辛岁醒来。

他发现自己睡在一张很舒服的床上，舒服到不愿意起来那种。阳光从窗户上照进来，在杂乱的地上投着光斑，一个好看的男人坐在桌边，低着头看书，侧脸神圣得像画上人似的。

他看着心里有些慌慌的，果然好看的人是不需要在意性别的。打算趁没注意再看看，顾殊没抬头：“醒了就起来呗，还打算睡到什么时候？”

哦被发现了，辛岁尴尬地挠了挠头，从小床上下来，这是书屋的小隔间，不过门开着，顾殊就在厅里面看书。走到桌边，看不到中午吃饭的痕迹了，他不好意思地问：

“那个，我怎么睡着啦？”

“你吃得差不多就趴在桌子上面睡着了，我费了好大劲儿把你搬到床上去，估计喝了点儿酒有点醉吧。”

辛岁脑子还迷迷糊糊的，想想也没什么事儿了，就问顾殊有没有什么他能帮忙的，并对中午的火锅表示感谢，潜台词是，没事儿我就回去啦。顾殊只说下周六开业，让辛岁过来看看，说了句有事联系，就挥手告别了。

看着辛岁走出门去，听见他下楼在楼梯上的声音，顾殊放下书，面无表情，心里面觉得上天可能真和这个放人堆里会被淹没的小子开了个玩笑。他的未来，会成为什么样子呢？

辛岁骑车骑了一半路才清楚点，嘀咕着一瓶啤酒这么大后劲儿的嘛。想想这顿饭吃得开心还省了吃火锅的钱，更加感激那个好看的男人。

他也奇怪，只吃了一顿饭，就觉得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很好了，这在不愿意主动认识人的自己身上根本没发生过，再次咂舌顾殊那张脸的能量，又不得不承认他确实下了心思和自己结识。

自己有什么好值得交往的呢？顾殊说得那些“玩笑话”他是不信的，莫非是自己这身实在差劲的皮囊？爱乱想的辛岁脑子里面的颜色混杂了起来。

…………

连沈箫寒自己也没有想到，辛岁从盛乐城出来以后，竟然又进了一处新的幻境，而且那里，自己并不能掌握。

看着床榻上一脸傻笑的辛岁，王守仁和沈箫寒也都有些傻了。

回到宿舍，辛岁一个人也不愿意再出去，晚上随便吃了点东西，本来有心翻翻借的一些关于时间辩证的书，争取对自己的能力有一些判断，可是夜深了很快困意袭来，没有抵抗，爬上去睡觉。

辛岁自从三月那天之后，总是做梦。有时候他站在很宽阔的水面上，看不到除了水以外的东西，有时候他在一片雾蒙蒙之中，什么也看不清，但听到震耳欲聋的宏大声音。那些梦都断断续续不成篇章，有时候甚至只有几个画面，往往醒来之后只容一刹回忆，就会忘记。

今晚同样有梦，但不一样。辛岁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梦里面，他走在大雾里面，远处什么也看不到，脚下是厚重的绿草。巨大的声音还在，他甚至能感受到空气中浓郁的水汽，水汽包裹着他，向他传递出亲切的气息，他被它们拉扯着怀、拥抱着走向一个方向，声音越来越大。

下午顾殊特地在酒里放了些助眠的药物，目的是在辛岁昏迷时进行探查，看看是否是那件“东西”，在探查的过程中连顾殊也没有想到，他本身中正平和的“力”刺激到了时间玉盘，也加速了它的复苏。复苏的前提是想要更多力量，没有力量，就得刺激这个便宜主人来获取力量了。

辛岁觉得水汽越来越多，他仿佛走在水里面，呼吸都有些急促。浓雾散了些，他能略微看见不远处的东西，那好像是一块大到没边的银色布匹。

继续被水汽指引向前，转过一个弯，水汽浓度达到了极致，那宏大的声音也大到了极致，他的视觉，触觉仿佛都没封闭，整个世界只有那个声音，巨大的水声，贯穿了他的身心，他的所有念头都被震碎，只留下敬仰，和恐惧。

宏大的声音仿佛只是个下马威，告诉来人要保持高度的尊敬，心里面杂念少了，那声音反而弱下来，不影响其他感官。抬头向上望去，辛岁见到了他见过最不可思议的一幕

——一挂仿佛和天一样广阔一样高远的瀑布，在辛岁的位置看上去，它不是瀑布，是一堵齐天高的银色水墙。数量不可知的水以不可思议的方式跳将下来，此水应是天上来。

瀑布的下方，是一个大的没边的深潭，作为一条大江的源头，虽说是江水，但辛岁是看不到对岸的，江水阔绰得要跟海水比量比量。

站在江岸边，声渐悄，辛岁注意到了汤汤江水。瀑布宏大震人心魄，江水却尽显柔和，不仔细打量甚至看不到水波的流动，偶尔江水里出现一两个旋涡，会生出奇异的五色光，内里隐藏的什么却叫人看不清。

观察久了，早脱离辛岁的水汽又聚拢在他身上，而且数量骤然变多，力量陡然加重，要把他拖进江水里面。

辛岁是旱鸭子，这学期才选了游泳课，因为天气原因游泳池都没下过，这下慌了手脚，拼命挣扎毫无效用，眼看自己一步一步踏进了滔滔江水里，眼前一暗料想这下玩儿完。

没感受到水的淹没，鼓起勇气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浮在水面上，在水汽的簇拥下慢慢来到了江水中央，他并没有感受到水流的冲击，许是有什么给抵消掉了。

到了江水中央仍是看不见对岸，水汽却不动弹了，留他一个人在水里泡着。他也纳闷儿这是做什么，背后的水流突然鼓动起来。

转身，一只小山丘大小的透明晶体状怪物跃出水面，还没等辛岁看清楚，朝天一跃，俯冲而下，像是钻石做的闪闪发光的嘴巴大张着，利齿闪着寒光，朝他咬来。

在尖牙利嘴从天空中落下的时候，辛岁并没有醒来，他是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晶石怪物吞进嘴巴里才醒来的，满身大汗睁开眼睛，一片黑暗，才是凌晨十二点多。

四月四日，第二天就是清明，辛岁早上的课上完，下午和晚上没有课，假期已经开始了。吃过午饭回到宿舍，原本已经打定主意看完这些天养的的他，困意如同潮水般涌来，没等舍友回来，他就爬上床去睡觉。

原本还算是清爽的天气慢慢变得燥热，天空中云朵将散未散，阳光时而出现时而隐去，温度逐渐升高，风停了，仿佛凝滞的空气在校园里面沉积扩散，像刚占山为王的土匪急于扩大地盘，不计后果地抢地。

学生们除了感叹几句这什么鬼天气，多洗把脸以外，没什么可做的。汗珠还是从脸上身上滑落，换掉湿漉漉的衣服，又要去上课了。

辛岁从一片燥热的气氛中醒来，已经是下午三点多，宿舍里又剩他一个人了。他其实一点也没睡好，浑身大汗着醒来，困意没有得到丝毫缓解，反而多了疲累。冲了个凉水澡，换掉衣服，还是热，辛岁从未在清明时节感受到这样的温度，不禁无比思念家乡起来。

又去洗了把脸，辛岁也睡不下去了，随便抽了本书看。读了几页，辛岁往桌上的小镜子里看了一眼，这一看几乎没让辛岁背过气去，他从镜子里看到了死去的高明，就坐在他背后的床沿上，两眼无神看着他。高明穿着一身被血染红的白衣，两条腿像坐在水池边划水一样动着。

辛岁转过身去看，慌乱之下把椅子也带倒了，扑通一声坐在地上。但是床上分明没有人，空荡荡一块床板，恐怕已经有了不少灰尘。他把椅子扶起来，再往镜子里面看，高明还坐在那里，本来没有生气的脸上是狡黠的笑意：“嘻嘻，你怕啦，你怕我。”

说完之后他竟大声笑起来，笑声凄厉刺耳。辛岁在这样的笑声里当真慌了神，竟然一屁股瘫坐在刚扶起来的椅子上，没有力气起来。听着高明愈加凄厉的笑声，他额上开始有了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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