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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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山神之仆（第1页）

涛身上的蓑衣已经碎掉了，破破烂烂地在空中转动，露出身上那灰白的皮毛衣服和尾巴，特别像某一种兽类。

赵蕲早已扔掉了手上所有的东西，手举得高高的，接住了涛。

他一把抱住小孩，就赶紧逆着水流往上走。

草帽已经在混乱之中掉了，大雨打在身上、脸上，几乎让赵蕲睁不开眼睛，强忍着雨水渗进眼球的痛，赵蕲眯着眼找寻方向。

“这边这边，快点快点！”

“哗啦——”

山洪已然追至身后，赵蕲根本顾不上身后的风了。

他拼命地跑着，连鞋也掉了一只，他努力将小孩抱紧，努力从重重雨幕中劈开一条路来。

“抱紧了！”

涛的头被按在赵蕲的肩窝处，他能感觉到脖子上的微微疼痛，是赵蕲用力过猛了。雨水从他身上流过，皮毛吸够了水分，变得沉甸甸的。赵蕲奋力奔跑着，可他的步子却是那么地缓慢又艰难，东倒西歪，如果放下手中的小孩，他肯定能跑得更快。

脸下面就是赵蕲结实的胸膛，贴着他的鲜活的皮肉，已经被雨水冲刷得有点冷了。但涛知道，这个人应该不会把他扔下。

他也不会像上次那样，看着自己被洪水卷走，看着那些人什么也不做，感受着四周都是水涌上来，绝望地等待着死亡。

涛笑了起来，几乎是靠着赵蕲的胸膛在震动。

可是赵蕲在狂奔着，水声、雨声、喊闹声，混在一起。

赵蕲紧紧抱着涛，他也许永远也不会明白，这一刻对小孩到底有什么意义。

“快点啊！”

“死人了！有人被冲走了！”

跑在前面的人，带着头往山上冲了，饶是如此，他们脚底下的水还是有膝盖那么深。赵蕲几乎不能辨别方向，只知道跟着跑。

直到那一片红色树林出现，他才擦去了脸上的雨水。

他们跑到山腰以上了……水位不过在小腿部分，比刚刚轻松一些，可回头一看……到处都是水茫茫一片，漂浮着枯木、动物、树叶，如果他们刚才没跑那么快，他们也许也在水里下饺子了。

“啊——小心啊！”

在乱哄哄的人群当中，接连不断的惨叫响起，站在前头的人又重新骚动起来。赵蕲将涛从怀里放下来，水已经到了涛的大腿那里，两个人都狼狈极了，就听得噗噗几声，不停地有丹木果从上方射了过来。

原来是他们跑得太近，已经受到丹木的攻击了。可是大雨还在不停地下着，脚下的深水不是停滞的，而是在不停地流动着，如果水流再急一点，在这坡地上，人还更加被容易冲走！

“啊，大家都快躲开！不要朝这里跑！”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大家都往侧边走去，可整个山头都被丹木林包围着，想要到高地上去，就必须靠近丹木林，要不然随时都会有被冲走的危险。水里也不知道潜藏着什么，实在是让人惶惶不安，加上许多人的哭喊声，整个丹部落的人都乱作一团了。

风站到了赵蕲的身边，他身上背着的老人，朝着赵蕲微微笑了下，赵蕲愣住了。

“阿妈！”

慌乱的人群里蹿出个男人，扑到风的身边。赵蕲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小乌，小乌呜咽着将老人扶下来。风就大声呼唤着部落里的人：

“先看看少了哪些人，大家不要乱，不要靠近丹木林，我们找一个高地！”

“族长，我的小孩，小孩被水冲走了！”“我的阿爷他，他没有跑出来啊！”“族长，鲜的脚被树枝砸到了，还在流血！”

人们组成一个长长的散乱的队伍，他们失魂落魄地往前走着，不停地有人叫着些什么，风就在他们之间走着，仿佛是在问情况，带头的是明，他沉默着、佝偻着背，带着他的族人往前走。

赵蕲叹了口气，他身边的涛看向他，那双大眼睛不说话，仿佛是在问他，想要帮忙吗？

头上的雨水还在不停地流下来，赵蕲用力地抹了一把。他笑着喊了一声：

“风！让大家别走了，我们去跟丹木谈谈。”

转头过来的风，眼中立马就有了光亮，他看向赵蕲，大步迈了过来。

赵蕲哈哈笑着，他把涛淋湿弄散的头发往后弄，然后道：

“没事啊，我谢谢你救了他。”

“哼。”

如果不是赵蕲要回去拉这个人，他们早就走了。涛没有说话，他看向那个零零散散的队伍，人人都在此刻停了下来，看着他和赵蕲的目光，是那么地不一样——崇拜、欣喜——从来没有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

即使涛的心里明白得一清二楚，他们都在看赵蕲……他忽然就升起了一点点，奇怪的欣喜的情绪，但这点情绪很快就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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