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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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十里红妆（第1页）

暮色渐沉时，梦姑城王宫次第亮起鎏金宫灯。八王子大婚的喜气从太极殿一直蔓延到天街，沿途朱红廊柱皆缠着金丝双喜缎带，连御沟里漂浮的莲灯都描着龙凤呈祥的纹样。

“这是按照王后娘娘要求的样式布置的。”宫廷女官殷勤的对兮兮说。

兮兮点点头，梦姑部并不模仿大京，这些大京款式的东西，只能是很久以前就开始定制筹备才会有，所以并不是因为刚才神殿婚礼出现意外，才有这样的弥补。

而此刻最引人注目的，是蜿蜒曲折的嫁妆队伍，那是真正的"十里红妆"。

一百二十八抬缠着红绸的紫檀木箱笼在官道上排出三里地，沿途百姓踮脚张望，只见朱漆描金的担架上，珊瑚树映着夕阳红得滴血，成套的越窑秘色瓷用红绳系着叮当作响，更有那十二扇缂丝屏风在风中微微颤动，上头用金线缂出的戏文上的故事人物竟似活的一般。

兮兮站在鎏金蟠龙镜前，看着王宫尚服局十二位绣娘耗时半年制成的嫁衣，在烛火中流转华光。她又换了一身礼服，开始晚上王宫里的正式大婚宴。

正红色云锦质地厚重如朝霞，衣摆逶迤三尺有余，金线绣出的九只彩凤随着步履摇曳，仿佛随时要冲破锦缎飞向九天。领口一对赤金盘螭扣在烛光下忽明忽暗，映得脖颈间缀着的东珠璎珞愈发莹润生辉。

这璎珞是清晨文星棋亲手从嫁妆里取出的，“这是皇姑殿下生前最珍爱的所佩之物，”文星棋眼圈微微发红，“是先帝所赐。愿皇姑和先帝在天有灵，保佑郡主此生荣华富贵。”

“只保佑我荣华富贵，大婚的日子不提夫妻恩爱，琴瑟和鸣么？”

"王妃这身织金云凤纹嫁衣，用的是从南安采办的缫丝。"替兮兮换妆的女官捧着鎏金缠枝香炉为兮兮熏衣，沉水香混着龙脑的幽香在殿中萦绕，打断了兮兮的思绪。

"您瞧这袖口暗纹，是二十四个绣娘用头发丝细的金线挑出的缠枝牡丹，取富贵绵长的好意头。"

果儿为兮兮系上金丝珍珠腰带，指尖拂过垂落的流苏时轻呼："这璎珞缀着的红宝石，每颗都雕成了石榴模样呢。"

兮兮低头看去，只见这璎珞缀着的红宝石，工匠刻意在果实顶端镂出一线裂痕，露出里头密匝匝的籽粒。

女官笑道:“这用的是‘榴枝婀娜榴实繁，榴膜轻明榴子鲜’的吉兆。”

兮兮已经习惯了梦姑部“无处不催生”，只垂眸轻笑，她今天要和心爱的人结婚了，她要多想开心的事。

铜镜里自己发间十二树金步摇正微微颤动。那顶累丝嵌宝金冠压得人脖颈发酸，冠上展翅欲飞的金凤凰衔着串拇指大的南珠，在烛火中流转着温润的光晕。

“这些珠子与妆奁里那匣南洋贡珠原是一脉，文侧……”果儿差点失言，她悄悄吐了吐舌头，改口，“文大人特意命人从中挑选最圆润的三十六颗，就为今日缀在凤冠上。”

兮兮释怀的笑了起来，无论文星棋如何强调自己对“母亲”的情意绵长，他终归是自己的侧君。要求人家祝福自己夫妻恩爱，未免太不近人情了些。

"吉时已到——"

随着礼官拖长的唱喏，兮兮在果儿的搀扶下踏迈出殿门。织金马面裙在青玉阶上铺开如霞光，裙襕处用银线暗绣的"卍"字纹在月光下若隐若现。脚上那双软缎绣鞋鞋尖缀着龙眼大的明珠，鞋帮绣着并蒂莲纹，每走一步都像踏在云絮里。

梦姑部婚俗里没有红盖头一节，兮兮于是没有让人给自己盖盖头——早晨那些流苏珠子遮脸，就已经让她苦不堪言了。

穿过九曲回廊，廊下悬挂的琉璃宫灯将兮兮的影子投在朱墙上，那逶迤的裙摆宛如凤凰拖曳的长尾。兮兮正满意的欣赏自己的影子，一双绣着五爪金龙的玄色靴子停在她三步之外。

虽然那人站在暗影里，但兮兮不用看就知道是王曦琴。他玄色礼服上金线绣的龙纹与兮兮嫁衣上的彩凤交相辉映，后腰处的衣带上还缀着块雕工精致的血玉，血玉上刻着"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兮兮此时才看到自己的陪嫁队伍。华灯初上之下，是一场视觉盛宴。在那绵延的红色海洋中，金银珠宝闪耀着诱人的光芒。红衣、红绸、红灯笼……如梦如幻。

嫁妆队伍一眼望不到头，井然有序，路旁铺洒着数不尽的鲜艳的有余花，寒风卷着花瓣盘旋飞舞，尽管有余花香清淡，却依旧让她有些头晕。

她的眼前闪过路旁观礼的王公贵族们各种各样笑容灿烂的脸，人们争相对王子王妃报以最大的善意和殷勤，男人们忙着右手抚胸鞠躬，女人们提起她们华丽的裙摆蹲身。

“文星棋把所有大皇姑的东西，还有他能拿给你的东西都给你运来了，”王曦琴说，“虽然我不喜欢他，可不得不说，这次这么顺利，他很尽心尽力。”

王曦琴边说边看兮兮的脸色，兮兮却只是“哦”了一声，就放在一旁。王曦琴心里顿时有了他不想承认的开心，文星棋虽然不争不抢，可“侧君”名分在，而且是御赐的名分。

这让他如鲠在喉，想起来就不舒服。他却不知道兮兮正是太了解他心里的这点小九九了，不愿让他在大喜日子不开心，所以才故意这么冷淡。

“你……不高兴？”

兮兮笑道:“这些嫁妆，是我可以随便花的那种钱吗？如果是，我就高兴一下。”

王曦琴被她逗笑了，“你嫁给了这个世界上最会赚钱的男人，却问这种话？要是我让自己的女人动用到嫁妆了，我还有脸见人吗？”

兮兮被他逗得大笑了起来，拍拍王曦琴的脸，赞道:“不错，孺子可教也。”

王曦琴却没有笑，兮兮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见了她的另一个，或者说另外两个侧君。

柳星画和杨星书站到路边，杨星书忙着用手里的平板电脑不停的拍嫁妆，这时他看见了新娘和新郎的队伍，接着迎面冲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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