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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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镇上劝说（第1页）

钱科长怒气冲冲下山后的几天，玄真观并未迎来预想中的狂风暴雨，但平静之下，却涌动着一种更令人不适的暗流。

香客依旧络绎不绝，只是人群中多了一些穿着略显正式、神情闪烁的面孔。他们并不上香，只是西处打量，目光在修复好的大殿、新修的山路、甚至李老板脸上扫来扫去，带着评估和审视的意味。李老板私下告诉张衍，这些都是镇上不同部门的人，甚至还有村里管事的。

真正的“攻势”是从第三天开始的。

首先来的是一位自称是镇办公室副主任的中年人，姓赵。他带着一脸和煦的笑容，手里拎着两盒包装精美的茶叶。

“张道长，久仰久仰！”赵主任一进山门就热情地拱手，“早就听说咱们青龙峰上出了位有道行的高功，今天特意来拜会拜会！”

张衍将他迎进丹房。赵主任先是天花乱坠地夸赞了一番张衍年轻有为、道法精深，又对玄真观修复一新表示“镇里非常欣慰和支持”，然后话题就自然而然地转到了“青龙峰开发项目”上。

“道长啊，你是不知道，县里对这个项目有多重视！这可是带动咱们整个崇化乡经济发展的大好事啊！王总那边也是实力雄厚的大公司，规划做得非常漂亮，要打造成一个集生态康养、文化体验、休闲度假于一体的高端旅游目的地！”赵主任唾沫横飞，描绘着宏大的蓝图，“您这玄真观，位置正好是核心中的核心！王总说了，只要您点头，他们不但会按最高标准重修整个道观，保证比现在气派十倍！而且还会聘请您作为整个项目的‘道教文化顾问’，待遇从优，名利双收啊！”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张衍的脸色，见张衍面无表情，又压低声音，带着推心置腹的语气：“道长，钱科长那人脾气是急了些，说话冲。但这事儿，真的是上面的大领导点了头的。您看，胳膊拧不过大腿是不是？您这么有本事，何必守着这清苦地方？跟王总合作，把道观发扬光大，让更多人受益，这不也是弘扬道法吗？那协议您再考虑考虑？条件不满意，还可以再谈嘛！”

张衍只是静静地听着，等他说完，才淡淡开口：“赵主任的好意，贫道心领了。玄真观乃祖师道场，清修之地，非为名利所设。贫道在此，只为持守道统，清静修行。合作开发之事，恕难从命。至于协议，贫道早己言明，绝不会签。

赵主任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堆起更热情的笑容：“道长，您再想想！再想想！不急！我改天再来拜访！”说完，放下茶叶，悻悻地走了。

赵主任前脚刚走，后脚又来了崇化乡文化站的站长，一位带着眼镜、文质彬彬的中年妇女。她的话题更“文化”一些，大谈特谈文物保护与合理利用、传统文化如何融入现代旅游、道观如何在开发中获得“新生”等等。中心思想依然是：配合开发，道观才能有更好的未来，才能更好地“弘扬”道教文化。张衍依旧是那套“清修持守”的说辞，不为所动。

紧接着，连村里的支书和主任也结伴而来。他们说话更首白，也更接地气。

“张道长，你是咱们村的人（虽然张衍并非本地人，但道观在村的地界上），得支持村里的发展啊！王总这项目要是成了，能给村里带来多少就业？多少收入？路也会修得更好！大家日子都好过！你就签个字，大家伙都念你的好！”村支书拍着胸脯。

“是啊道长，你看你这道观，就算修好了，能养活几个人？跟王总合作，那就不一样了！到时候香火更旺，你也不用这么辛苦！”村主任也帮腔。

他们甚至暗示，如果张衍不配合，以后村里在道观用水用电、甚至香客上山等方面，可能会“有些小麻烦”。

面对这些轮番上阵、软硬兼施的说客，张衍始终保持着一种超然的平静。他既不愤怒驳斥，也不妥协退让，只是清晰地、坚定地重复着自己的立场：玄真观是道教活动场所，是祖师基业，是清修之地，不会出售，不会参与商业开发。

这些干部们虽然口若悬河，引经据典，威逼利诱，但在张衍那平静却蕴含着无形力量的目光注视下，总感觉浑身不自在，仿佛自己的小心思都被看穿了。尤其当他们试图靠近或者语气稍重时，会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悸和压抑，仿佛空气中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压下来，让他们呼吸都不顺畅，到嘴边的话也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们不敢像钱科长那样首接撕破脸放狠话。一来是张衍那日面对钱科长时展现的强硬和手中握有地契的事实；二来是张衍在本地乡民中威望极高，被传得神乎其神，他们也有所顾忌；三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每次靠近张衍，那种源于灵魂深处的莫名畏惧感，让他们本能地不敢过分造次。他们只敢用“上面”、“大局”、“村里”、“好处”这些大帽子来压，用“小麻烦”来暗示，却不敢真做出什么实质性的过激举动。

于是，劝说就变成了一种令人疲惫的拉锯战。今天这个来，明天那个来，话术翻来覆去，核心意思不变。张衍不胜其烦，却也无可奈何。他知道，这就是钱科长口中“有的是办法”中的一种——用这种持续不断的、来自不同层级的“软性”骚扰和施压，试图消磨他的意志，让他最终不堪其扰而屈服。

李老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帮着张衍挡掉了一些不那么重要的“访客”，但面对那些带着“公事”名义的干部，他也无能为力，只能在旁边干着急，同时更勤快地维护道观秩序，向香客们传递张道长的“神迹”和不易，巩固张衍在民间的声望。

张衍站在丹房门口，看着又一位镇干部面带尴尬、无功而返的背影消失在蜿蜒的山路尽头。山风吹拂着他的道袍，也吹不散眉宇间的一丝冷意。

“软刀子割肉么？”他低声自语，眼神却愈发锐利如寒星。

看来得弄些手段了，现在是法治社会，官家更是不能得罪，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正好准备炼一炉大丹，增长修为。

他转身，目光投向山下崇化乡的方向，又仿佛穿透了更远的空间，落在了那座县城的某栋办公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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