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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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2章 绳系家暖（第1页）

阿婆把竹篮拎到窗台时，鱼肚白的天光漫进厨房，给蓝印花布笼了层薄纱。草绳在篮把上绕了三圈，是朵朵编的那种松松的结，像孩子攥着风筝线，既怕飞了，又怕勒紧了疼。她忽然想起昨夜视频里，小丫头举着同款草绳绑茶篓，说要让茶篓顺着风往城里跑，“这样太奶奶一开门，就能接住山里的甜”。

楼下的野草莓藤上，最大那颗红果坠着晨露，像颗没擦干的泪。三楼的娃娃背着小书包，路过花坛时特意停了停，伸手碰了碰果实，又缩回手——这孩子记着娘的话，要等给朵朵寄包裹时，才把这颗“最甜的”摘下来。阿婆笑着对果实说：“再挂会儿吧，让风捎个信，说小哥哥在替你数日子呢。”

小杨送菜来时，筐里躺着把嫩豇豆，绿得发亮，像根根绿绳子。“阿婆，俺娘说豇豆要泡着吃，酸得开胃。”他蹲在灶台边择菜，“小丫头打电话说，把您寄的草绳系在了茶树上，说这样茶树长高了，就能顺着绳爬到城里。”阿婆往他兜里塞了个紫薯球：“回你娘的话，就说她的豇豆嫩，我留了把，等寄东西时给小丫头捎去，让她知道城里的藤蔓也会爬。”

姑娘抱着罐玫瑰酱来串门，是用新摘的玫瑰花瓣腌的，香得醉人。“阿婆，这酱抹面包吃最好，”她帮着把豇豆装进坛子，“您看这玫瑰的红混着草绳的黄，像不像把山里的春和城里的暖拧成了一股绳？”阿婆往酱罐里撒了把芝麻：“给朵朵寄的时候多垫张油纸，别让香味顺着绳跑了。”

小暑那天，阿婆收到儿子寄来的包裹，里面是朵朵做的布偶，布偶手里攥着颗布缝的草莓，草莓蒂上系着段草绳。“妈，朵朵说这是‘牵家偶’，放在床头，就像太奶奶在身边。”儿子在电话里笑，“她还把茶树上的露水装进了小瓶，说要让您尝尝山里的晨味。”阿婆把布偶摆在枕边，露水的清混着棉布的暖，像有人在耳边轻轻哼歌。

视频里，朵朵举着个小茶篓，篓沿系着那段草绳。“太奶奶，我采了新茶！”小丫头的裤脚沾着泥，背后的茶园绿得像海，“奶奶说这茶篓装过您寄的糖，所以采的茶都带着甜。”阿婆指着坛子里的泡豇豆：“太奶奶也泡了酸豇豆，等你来了就着馒头吃，让酸甜在嘴里打架，像极了咱们扯不断的绳。”

大暑那天，小区的百家宴摆了长桌，阿婆的泡豇豆被抢着夹，小杨的酸梅汤凉得沁心，姑娘的玫瑰糕甜得发腻，三楼的媳妇熬了绿豆粥，说放了阿婆给的薄荷。有人说阿婆的豇豆里有岁月的酸，有人说小杨的汤里有山水的凉，阿婆忽然觉得，这满桌的味道，都是草绳串起来的珠——一颗是城里的咸，一颗是山里的鲜，串着串着，就成了家的味。

夜里，阿婆把两个布袋并排挂在床头，城里的布袋装着玫瑰酱、豇豆段、薄荷糖；山里的布袋想比盛着新茶、草莓干、系着草绳的茶篓。月光落在上面，蓝印花布的纹路里像浮着层银霜，风一吹，布袋轻轻撞，草绳缠着红绳，像两双手在相握。她仿佛看见大别山的灶台上，朵朵正往布袋里塞茶芽，小嘴里数着：“一根绳拴着城，一根绳拴着山，两根绳打个结，就是咱家的门……”

厨房的灯亮到后半夜，阿婆在给玫瑰糕装盒，盒底垫了层艾草叶。她往盒里又塞了段新搓的草绳——让小丫头知道，这绳会一直系着，系着两个布袋在风中晃，系着罐里的糖霜慢慢甜，系着那些藏在针脚里、味道里、声响里的暖，在岁月里打个结，就成了拆不散的家。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阿婆把草绳系在阳台的竹竿上，一头拴着城里的布袋，一头朝着大别山的方向。风一吹，绳结转着圈，像在说：绳不断，家就永远在；甜不甜，岁月就永远暖。她知道，这绳会一直系下去，系着灶膛里的余烬复燃，系着远方的暖光渐近，系着山水成街坊，岁月成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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