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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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8章 茶香圆舞曲（第1页）

阿婆把最后一块茶叶蛋放进盘里时，厨房的窗台上，薄荷正吐出第三轮新芽。百家宴的桌子摆在楼道里，拼了四张方桌才够长，阿婆的茶叶蛋、小杨的茶香排骨、姑娘的薄荷茶冻、三楼媳妇的南瓜饼，挤在一起像幅热闹的画——每道菜里都飘着点茶的香，缠缠绕绕的，像谁在轻轻哼着调子。

小杨蹲在桌边给排骨撒葱花，手腕上沾着点酱油。“阿婆，您闻这香，混着俺娘寄的茶粉，比城里饭馆的还醇。”他往阿婆碗里夹了块排骨，“小丫头打电话说，要学做这道菜，说太奶奶吃着香，她就高兴。”阿婆咬了口排骨，茶香混着肉香在舌尖漫开，忽然想起视频里朵朵举着锅铲的样子，小丫头的鼻尖沾着面粉，说要给太奶奶炒“会跳舞的菜”。

姑娘正给大家分茶冻，透明的冻里嵌着片薄荷叶，像块藏着春天的玉。“这茶冻里放了大别山的新茶，”她笑着说，“阿婆教的法子，说茶叶要先在冰水里醒一醒，才跳得起来。”三楼的娃娃举着小碗要茶冻，奶声奶气地喊：“朵……舞……”他娘笑着翻译：“他说要给朵朵妹妹留块，说妹妹爱看叶子跳舞。”

宴席吃到一半，对门的张大爷端来盘炒花生，说搁了点阿婆给的薄荷。“这花生有股飞的味道，”张大爷咂着嘴，“像我年轻时候在大别山喝的茶，咽下去嗓子眼还甜。”阿婆往他手里塞了袋新茶：“这是小丫头寄的，您泡着喝，比花生还润。”张大爷的眼睛亮了，说要给远在深圳的孙子寄点，让孩子也尝尝“会飞的甜”。

暮色漫上来时，大家收拾着碗筷，茶叶的余香还在楼道里飘。小杨帮着洗盘子，说要把沾着茶香的水浇楼下的向日葵；姑娘把剩下的茶冻倒进保鲜盒，说要给加班的同事带去；三楼的媳妇抱着打盹的娃娃，说要让孩子梦里也闻见叶舞的香。阿婆站在阳台，看着两个蓝布袋在风中轻轻晃，忽然觉得这楼道就像个大茶杯，装着满当当的暖，茶叶在里面跳着永不散场的舞。

第二天一早，阿婆往布袋里装了把新摘的薄荷。风从纱窗钻进来，吹得薄荷叶沙沙响，像在跟山里的茶叶打招呼。她想起朵朵视频里的话：“太奶奶，等我学会炒茶，就去城里给您跳叶舞。”阿婆笑着点头，往布袋里又添了块茶冻——让小丫头知道，城里的夏天，也藏着会跳舞的甜。

夏至那天，收到朵朵的回信，信封上画着两个小人在茶盘里转圈，旁边写着：“太奶奶的叶，我的芽，一起跳成圆。”信纸里夹着片烤干的茶叶，闻着有阳光的味道。阿婆把茶叶夹在菜谱里，每次翻到“叶舞茶冻”那页，都像听见小丫头在耳边哼歌，调子甜得像浸了蜜。

夜里泡茶时，阿婆特意放了两片叶——一片城里的薄荷，一片山里的茶芽。沸水冲下去，两片叶子果然在杯里转着圈，碰一下，又分开，像在跳支没有结尾的圆舞曲。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布袋的轻响，像在说：茶会凉，舞不停；人会远，天不走。

阿婆知道，这圆舞曲会一直跳下去，在每个茶杯里，在每阵茶香中，在两个布袋的牵挂里，跳出往后每个清晨的粥香，每个黄昏的茶暖，跳出比岁月还长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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