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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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沙俱下

海亦

一个没什么文化的农村母亲‖失踪的女儿‖与盗墓贼的故事

内容标签：年代文成长正剧现实

“龙骨”是龙王爷的命脉

2003年，夏。

西北宁县，鱼镇某工地。

刚走出茅厕的金秀芬看着手里的东西，长条柳叶形状的陶瓷条，白底蓝花，它是一枚发簪，是丈夫姜五二留给金秀芬唯一的念想，但自从姜五二死后，金秀芬觉得，这枚簪子更像一把小刀，时常会在不经意间戳进她的心里，仿佛提醒着她，把姜五二的模样更深地烙印在脑海里。

金秀芬晒得有些黝黑的手指摸了摸发簪上面蓝色的花纹，她记得姜五二曾用四个字形容过青花瓷的美——清新典雅。

多好听的词儿啊，可惜打磨这块陶瓷片的人已经不可能再说话了，她只能时常拿出这枚陶瓷发簪看看。

“快些，你把魂儿撇到茅坑里了吗？”

工头操着宁县方言的喝声从远处传来，金秀芬知道是在喊她，她不搭理，最主要的原因是她这两年变得不太喜欢说话了。要搁以前她肯定会跟对方斗上句嘴，咋地，我卖苦力就得让尿憋死啊，不过上了趟厕所，又不是串门子去了。

她收起发簪，装进裤子口袋里，往前走去。

几位农民工大姐各自推着装满砖的三轮车，正往顶楼运送，上午的阳光还不算烈，大家干活儿的劲头正足着呢。

金秀芬来到自己的三轮车旁边，里面也装满着一车砖，她抬眼瞅了瞅远处，阴云密布的正是泉村方向，想必泉村今天多半要下雨。

她一边推起车子跟上几位工友，一边想，中午吃完饭要不要给女儿姜理打个电话，提醒她，如果下雨了记得操心给水窖放水，虽然姜理可能也会这么做，但金秀芬觉得还是提醒姜理一下更保险，虽然自从姜五二去世以后，他们在家吃水的时间越来越少，但水窖里的水不能放太满。

但更重要的是另一件事，姜理前天就放假了，和去年一样，她一放假就来镇上先看了金秀芬，和她一起吃了顿牛肉面，才坐上回村里的班车回去。

和以前不同的是，姜理这次回来带了一位女同学，姜理今年已经上大二了，她长大了，交到合得来的朋友是好事，她也替孩子高兴。

那位女同学叫什么来着，金秀芬歪头想了想，是叫邱静。

那孩子一看就是城里长大的孩子，和姜理小麦色的皮肤相比，她的皮肤又白又嫩，而且才上大学就已经有了自己的手机，想必家境一定不错。

这原本没什么，用邱静的话说，她和姜理是志趣相投的好朋友，金秀芬读书少，只读过一年级，不太懂志趣相投这个词，猜测应该跟合得来差不多一个意思。

经过姜理介绍，她也确信了自己的猜测。姜理介绍说邱静学的也是考古专业，因为听说了泉村流传的传说后很感兴趣，所以趁着暑假跟来看看。姜理还补充说，邱静他们一家也是《探索发现》的忠实粉丝。

《探索发现》这个节目金秀芬熟悉，姜五二在的时候最喜欢看，一开始还常常带她和姜理一起看，后来，这个节目便成了他们一家三口茶余饭后最主要的娱乐节目了。

让金秀芬担心的是，不知道这孩子跟着姜理一起去犄角旮旯的山沟沟里，她的家人知不知道，别是孩子一时兴起，偷偷瞒着家里人，或者是跟父母闹别扭了出来的，那父母在家该多着急。

现在这么大的孩子，有时候真叫人弄不明白她们在想什么，多说几句吧，她可能会说你过时了，不懂她们。

虽然姜理在这一点上还算好，这可能跟她爸爸三年前去世有一定的关系。但金秀芬常听工友们议论自家孩子，有些是上了初中就不听话了，有些高中离家远了以后就管不住了，更有上了大学就彻底大变样的孩子，金秀芬想，邱静会不会是其中一种类型呢？

还有，姜理那孩子说她在选修课上学了，现在知道村里的“龙骨”是什么动物的化石来着，说这次回去得挖出来研究研究，俩孩子一唱一和，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昨天初听这事时，金秀芬只觉得俩孩子关系不错，并不觉得有什么，此刻再想起，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脑海里闪了一下，这让她心里骤然一紧。

“龙骨”是泉村河里河滩上裸露着的两根骨头，说来这东西也神奇，谁要是不小心手弄破了皮，把粉碎后的龙骨洒上就能止血。

但关于龙骨，村里有说法，龙骨是龙王爷送给村民的止血药，为了止血取点下来没问题，但是拿东西是万万动不得的，因为龙骨连着龙宫，动了龙骨就是动了龙王爷的命脉，会被龙王拉进水里喂鱼吃的。虽然泉村的小河里只有小鱼丁，但因为龙王的传说，村民一致认为，在小河的上游金龙池的池底，一定有着另一个世界存在，那里由龙王统治着，有各种神奇的大小鱼类。

这要是姜理回去动了龙骨，村里一定会有人会趁机欺负她，一想到这点，金秀芬更加坚定了，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打电话回去，对了，就中午吃完饭打吧，顺便叮嘱姜理不要动龙骨。

远处的天空阴沉沉的，似有往鱼镇蔓延的迹象。

黑虎山下黑虎湾，黑虎山上洞连洞，山下连片的麦子地里，男人们正忙着收麦子。

天气阴沉，黑云压顶。黑虎山的阴山里，麦子地几乎看不见的小道上，两个男人，一高一矮，一前一后往上走着，由于小道很窄，他们走过的地方不时有土疙瘩落下去，发出簌簌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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