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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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第2页）

曹评大概也是自宴席间溜出来的，携了一盘食物，此时搁于身畔。他选了一块烧炙而成的带骨之肉递给公主：&ldo;公主尝尝这个。这是契丹的貔狸肉，京中很少见。&rdo;

公主没有立即接，先低首闻了闻，然后说：&ldo;有一点膻味。&rdo;

&ldo;这貔狸是羊辱饲养长大的。&rdo;曹评解释，又劝她，&ldo;其实膻味并不重，你且尝一口，肉很肥美。&rdo;

他把肉块送至公主嘴边，公主皱着眉头咬了一口，咀嚼了几下便绽露笑颜：&ldo;是很香呢。&rdo;

于是接过去，很快吃尽骨上的肉。曹评又递给她一个饭团：&ldo;这是御膳局按契丹食谱，用白羊髓和糯米饭做的。&rdo;

公主说饭团大了，曹评便掰开与她分食，待公主吃完后，又取了一块腊肉状的东西给她：&ldo;这是契丹人用海东青捕猎的天鹅制成的腊肉，和貔狸肉一样，是此次契丹使者带来进贡的。&rdo;

公主又开始品尝天鹅腊肉。其间曹评倒了一杯羊辱给她，她腾不出手，便只低头，就着曹评手中杯盏喝了。

喝完又专心致志地开吃，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样。曹评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转首对着碧水烟波笑开。

公主咽下口中食物，愕然问：&ldo;怎么了？&rdo;

曹评笑道：&ldo;前晚我请你吃点心，你不肯吃，我还以为你胃口不好……&rdo;

公主羞得耳根都红了，抛下还剩半块的天鹅肉，低声道：&ldo;我不吃了。&rdo;

&ldo;公主别介意，我不是笑你。&rdo;曹评略敛笑意，温和地向她解释，&ldo;我是看你爱吃我带给你的食物，所以很开心……有时我带美食给家里那些侍女，她们明明很喜欢，但当着我的面却把食量装得跟猫似的，只肯零零碎碎地咬一点两点，我瞧着讨厌。&rdo;

他又拈起一块鱼片递与公主，公主却还是不肯接，他便把鱼片塞进自己嘴里，嚼了两下后吞下，又取了些食品大口吃了，再对公主道：&ldo;看，我吃的已经比你多了，若我再笑你，你笑回我便是。&rdo;

公主闻言笑，这才接过了他再次递来的鱼片。

他们继续吃契丹美食，且不时说笑，发出的笑声惊动了栖息于水岸的白鹇素雉，纷纷掉首看他们，然后三三两两地展翅飞，这情景令他们觉得有趣，更是欢声笑语不断。

我牵了牵唇角，亦想随他们笑，却终究未能笑起来。

眼前所见，明明是满园春景，我却犹如独处落木风中，任它吹得心底一片荒芜。

最后，我还是没有上前惊动公主，而是默默退至梅林前的小径上，见有人来，便上去与其闲谈，并把他们引开，以使他们不致发现河堤边坐着的人是曹评与公主。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他们才起身离开。我回避至隐蔽处，目送他们分头归去，然后再缓缓走回公主所在的楼阁。

&ldo;怀吉，你去哪里了？&rdo;公主一见我即问，怯怯的语气中有关切，也有点忐忑意味，像是怕我询问或责备。大概是张承照跟她说过什么。

如今她仿佛把我当成了监视她的家人。这念头让我品出一丝苦涩，但我努力未让其形之于色。

&ldo;臣去园中寻公主，但一直没找到，走得累了，便在梨花园中的亭子中小憩，不觉睡着，适才醒转，想到公主应该已归，便立即回来了。&rdo;我对她说了一个无恶意的谎言。

&ldo;哦，&rdo;公主松了口气，随即吞吞吐吐地说：&ldo;我去看大象了……一个人……看完大象又看天竺国的狻猊……还有犀牛……和神羊……&rdo;

她似乎并不习惯在我面前说慌，声音越来越小，脸也难以遏止地红了。

我朝她微笑，以柔和的表情安慰她：&ldo;嗯，臣怎么没想到呢？公主本来就说过要去看大象的。&rdo;

鞭春

5鞭春

虽然张承照抵死不认账，但我仍可肯定让公主穿小黄门的衣服溜出去是他出的主意。

他迅速得到公主信任，靠的就是察言观色的能力，与怂恿公主随心而行的话语。我曾私下责备他，语气不自觉地越来越重，最后听得他叹了口气：&ldo;小时候被那些高我一阶的内侍黄门骂，我才认识到了什么叫官大一品压死人。原以为我们是兄弟，你跟他们不一样……&rdo;

我一怔，渐渐回想起小时我被人欺负时他维护我的事，便沉默下来。

他又提及公主：&ldo;公主穿小黄门的衣服出去玩，不过是偶尔为之的小事。且行动谨慎，也无人发觉。就算被人发现了，她又没跑出宫去，顶多被官家娘娘说几句罢了，能惹来多大麻烦？官家那么疼公主，莫说她只是在宫院里走走，就算她一时兴起，放把火把皇宫烧了，官家也绝对不会真的责罚她……这就叫骨肉至亲！张贵妃得宠吧？但行动稍有差池官家都会给她脸色看，让她下跪谢罪。而公主，你什么时候见官家当真对她动怒了？公主伤个小指头都会让官家心疼半天的呀……&rdo;

我不想听他谬论，打断他：&ldo;此事并非像你说的，只是公主在宫里走走那么简单。你让她乔装去见外人，若被人‐‐尤其是台谏‐‐知道，会给她和官家带来多大麻烦？何况，她是已经订了亲的女子……&rdo;

&ldo;唉，说过多少次了，不是我要她乔装的。&rdo;张承照相当小心地继续回避着教唆公主的罪名，&ldo;你又不是不知道，公主若想去做什么，十头牛也拉不转。再说了，她只是想在出嫁前多见几个顺眼的人，你又何必总是阻拦呢？想想咱们那位驸马爷，那可真够寒碜的，公主嫁过去后铁定是笑不起来了，何不让她现在过得开心些呢？&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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