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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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思路（第1页）

为攻克和平大道地下管线施工难题，考绿君子沉潜于图书馆尘封档案中，从美国19世纪末的铁路工程文献中掘出"顶管"技术灵感。当质疑声如江城地下水般汹涌，老工长讥其空想、工程师斥无地质数据支撑，佟工却以穿山甲作喻鼎力支持。两台手动千斤顶对抗流沙与偏见，夜以继日的测量与塌方险情浇筑成中国早期非开挖施工的雏形，为六十年后盾构机穿江越海的壮举埋下伏脉千里的草蛇灰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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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了姐姐给我介绍的第一位老师“书籍”，这个老师它会教给你不会而又想学会的东西（见《试水学泳》一文）。“热爱书籍吧！书籍是知识的源泉——高尔基。”

我流连于总公司图书馆、武汉图书馆、湖北省图书馆。因为有了工作单位的介绍信，凭着它可以出入图书馆的内部资料室，这可是我原来既神秘又向往的殿堂。在弥漫着樟脑气息的钢铁书架间，我像寻宝者般逐本翻阅那些蒙着灰尘的技术档案。由于时间紧迫，无暇旁顾那波澜壮阔的图书海洋，我只专心于管道施工方面的技术资料，常常就着阅览室昏黄的台灯抄写至闭馆铃声响起，指尖被圆珠笔油墨染得青黑也浑然不觉。

终于从浩瀚的资料中发现"顶管"，我欣喜若狂，这正是解决当下问题实现"土遁"一剂良方。那是一篇泛黄的内部资料上介绍美国北太平洋铁路公司（NorthernPacificRailroadCompany）在64年前（1896～1900年）应用非开挖顶管工程技术解决不破坏地面建筑和道路设施的管道施工技术。

资料页边还残留着前人用红铅笔标注的惊叹号，仿佛穿越时空的共鸣。除此寥寥数语，再无其他记载。不过，"顶管"俩字却融化了我几乎冻结的思维，打开了我的眼界，那些天在工地上反复丈量的管线走向突然在脑海中立体起来。

深夜的单身宿舍里，我伏在吱呀作响的铁架床板上反复推演：若采用传统明挖法，不仅需要拆除七百米长的围墙和花坛，更将切断厂区主干道。而顶管技术若能实现，管道将如游龙潜地，完美避开所有地面障碍。

我将这一思路征求工程师、技术员、有经验的师傅和水电队的专家，他们有的怀疑，有的反对，有的不置可否……老管道工长张师傅叼着烟斗直摇头："小年轻尽想些花架子，咱祖祖辈辈挖沟埋管，哪听说过管子能自己往土里钻？"更多人却是认为这小子准是疯了，什么顶管，那么长的管子能从地下顶过去？开国际玩笑！

技术科工程师拿着我的草图冷笑："就凭美国佬六十年前的三言两语？你知道现在地质勘探数据多不全吗？知道江城的地下水位多高吗？知道流沙？"他的钢笔重重戳在图纸某处，墨渍顿时洇开成团乌云。

当我与佟海莲工程师讨论这一思路时，却意外的得到他的赞许和支持。佟工怀揣着老花镜仔细端详我潦草的计算式，镜片后的目光逐渐发亮："妙啊！这就像给管道装上穿山甲的鳞甲。"他雷厉风行地组织技术方案讨论会广泛征求意见，会上却遭到大部分人的反对。

佟工力辩：你们说小考的思路不行。那好，你们也提出一个可行的方案思路。现在我们面临不能破道施工的囧境，而且通水在即，刻不容缓。大家若在一周内能有更好的方案提出，我们接受，并感激不尽。若届时没有好的可以取代顶管的方案，我们将以小考的思路来编制方案。

散会后，佟工拍着我的肩膀走进暮色中的厂区。龙门吊的剪影下，他掏出口袋里的计算尺："明天开始，你带测量组重新复核地下土层数据。我联系总公司和武钢设备部借液压千斤顶——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既然要顶管，总得先找到能顶管的千斤顶。"

按：顶管技术，在六十年后的今天，已经是一项成熟的技术。并伴随着全断面隧道掘进机、泥水平衡系统、激光导向仪等精密设备，劳动强度大大降低，施工速度大大提高，安全措施更加得到保障。

现在，使用地铁盾构机进行地下施工。别说顶管，就是地铁隧道，过江隧道，跨海隧道都不在话下。盾构机是一种隧道掘进的专用工程机械，现代盾构掘进机集光、机、电、液、传感、信息技术于一体，具有开挖切削土体、输送土碴、拼装隧道衬砌、测量导向纠偏等功能，涉及地质、土木、机械、力学、液压、电气、控制、测量等多门学科技术，而且要按照不同的地质进行“量体裁衣”式的设计制造，可靠性要求极高。盾构掘进机已广泛用于地铁、铁路、公路、市政、水电等隧道工程。

但是在当时，既无翔实的技术资料，又没有可供借鉴的经验和案例，这样的思路确实是一项匪夷所思的方案。当年我们仅凭两台五十吨手动千斤顶和自制的导向架，硬是在流沙地质中顶进了穿越公路的混凝土管道，其间经历的塌方险情、设备故障、测量偏差，如今想来仍令人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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