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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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第1页）

大财来敲赵李红的门。他说：&ot;张所长找你有事！&ot;赵李红的屋子，别人是轻易进不得的，谁来都得敲门。赵李红隔着门说：&ot;他找我干啥？告诉他，那女人告我也没用，我就不认她这个妈！让她找她的画匠去！真他妈的，岁数大了，还跑回来给我丢人现眼！&ot;赵李红骂着。大财说：&ot;张所长说找你不是为咱妈的事，是别的事！你开门吧？ot;赵李红就更火了，她边开门边骂大财：&ot;什么&039;咱妈咱妈&039;的，你怎么这么没骨气，还叫她妈？那不过是个老妖婆！&ot;门口站着的，是派出所的张所长和大财。我想起来了，就是这个姓张的人，领无常去大烟坡做的变相术。我不知道他刚才是否在电视上看见了无常？无常也不认识他了么？

张所长从兜里掏出两张照片，递给赵李红说：&ot;这酒馆住没住过这两个人？&ot;赵李红拿过来看了看，把照片扔在床上，问：&ot;他们犯了什么法？&ot;我凑过去一看，原来是那两个一高一矮的胖男人，他们曾来过酒馆，不过现在他们不在这住了。他们什么时候走的我不知道，我猜可能是那两天我想往事的时候，他们离开的酒馆。

张所长说：&ot;他们是抢劫犯，抢了城里的银行，现在正追捕他们！&ot;

大财看了一眼照片，&ot;妈呀&ot;叫了一声说：&ot;嗨，幸亏他们走了，要不还不得把青瓦酒馆也抢了啊！&ot;

&ot;这么说他们来过了？&ot;张所长问赵李红，&ot;他们什么时候走的？身上带着什么东西？去什么地方了？&ot;

赵李红说：&ot;他们走了好几天了。他们是来找文医生的。他们没去成大烟坡，看这儿有拍电影的，就看了两天拍戏的才走。他们大摇大摆的，根本不像抢劫犯啊。&ot;

张所长嘀咕道：&ot;文医生死了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他们的消息也真闭塞。&ot;

&ot;文医生和梅红都是名声在外的人，这样的人就是死了，人家也当他们还活着！&ot;赵李红说。

白厨子在走廊吆喝大财：&ot;大财！过来帮我们包馄饨了！&ot;

大财嘟囔道：&ot;什么时候我也抢个银行，早点脱贫致富，好不让人这么使唤我呢？&ot;

大财走后，张所长又跟赵李红说了几句话，告诉她若是这两个人再回到酒馆，一定要给他打电话。赵李红点了点头，然后把床上的两张照片拾起，交给姓张的。张所长临走的时候对我的主人说：&ot;你的屋子可真花啊，看得我都眼晕了。&ot;赵李红说：&ot;我听说你老上歌厅，那里的灯光就不让你眼晕了？&ot;张所长用眼睛挤了一下我的主人，笑着走了。他走以后，赵李红对我说：&ot;想跟我套近乎，没门！&ot;

赵李红关了电视，带我到院子里跳舞。她把我的两条前腿抓起来，搭在她腰上，用手把着我。我直立着，跟着她转圈。大概没人见过人会和一条狗跳舞，我们一跳，别人就不跳了。大家站在一旁看我们，为我们鼓掌。那首曲子就像流水一样柔美，我和我的主人跳得舒展极了。我感觉自己轻极了，轻得就要飞起来。

3

爱吃酸辣东西的戴眼镜的男人，他很爱在夜深时坐在藤萝架下的石凳旁抽烟。没有花香的深秋的夜晚，烟味跟花香一样好闻，使我忍不住凑到他面前。

酒馆里的灯基本都熄了，只有一两个窗口还亮着。青瓦酒馆从早晨一直喧闹到夜晚，好像一个人在不停地说话。只有到了夜深时分，它才安静下来。我估计房子也有累的时候。没有了人语，没有了麻将声，没有了灶房炒菜的声音，青瓦酒馆就好像突然由一个尘垢满面的老太婆变成了一个清慡的年轻女子，使我很想舔一舔它。

那人见我过去了，就俯身抚摩了一下我的头。他叹了一口气，说：&ot;这里的月亮可真干净啊。&ot;

我抬头看了看天，那月亮确实很干净，像是刚在水里被洗过，白白的。不过它还没圆，残着一角，像块豁了嘴的盘子。那人见我抬头望天，就欣喜地说：&ot;原来你听得懂人话啊！&ot;为了证实他的判断，他说：&ot;你能走到灶房门口，再返回来么？&ot;我想这有什么难的，我离开他，朝灶房走去，用脑袋碰了一下灶房的门，然后返回。他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说：&ot;你太了不起了！&ot;他掐灭了烟，直了直腰，很正经地面对我。他那样子就像对待人一样客气。他对我说：&ot;既然你听得懂人话，我要给你讲一个秘密，我不跟谁说说，心里就特别难受。&ot;

他咳嗽了几声。这时候我听见酒馆的门响了，赵李红走了出来。她这么晚出来要去哪里呢？我有听陌生人讲他的秘密的兴趣，但我更在意自己的主人。我朝赵李红跑去。她披着一件很厚的花毛衣，穿着棉拖鞋，看来她不会走远，她从不把拖鞋穿出院子。

赵李红带着我来到藤萝架下。她发现那戴眼镜的男人坐在那里，就说：&ot;你在这儿啊。&ot;

那人说：&ot;这里的夜色太美了，我睡不着。&ot;

赵李红说：&ot;月亮快圆了。一到月圆时，我就睡不好觉，想出来透透气。&ot;说完，她笑了。

&ot;坐吧。&ot;那人说，并且递给赵李红一支烟，自己也叼了一根。他划着火柴，先给我主人的烟点着，然后再用余下的半根火柴把自己的烟点着。当火柴的那簇小火苗凑近赵李红的脸时，我发现她的脸被照得格外的白，像月亮一样。

&ot;你叫许什么来着？&ot;赵李红抽了一口烟，问他。

那人说：&ot;许达宽。&ot;

赵李红&ot;噢&ot;了一声，说：&ot;对对，是许达宽，许达宽。当时我还跟酒馆的人说呢，一听你的名字，就知道是个有学问的人给起的。不像我，叫什么赵李红，俗气！一听就是农民起的名字。你父母肯定是知识分子吧？&ot;

许达宽摇摇头，说：&ot;他们是工人。我的名字是邻居的一个老师给起的。&ot;

赵李红说：&ot;这回我记住了，许达宽。唉，我的记性跟这条老狗差不多了，忘性大得快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了。&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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