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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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身为饵 二（第2页）

……

意识在无边的虚无中沉沦，仿佛历经了万古洪荒的枯寂，又仿佛只在弹指一瞬。

当林尘那被撕扯得近乎溃散、布满裂痕的神魂，终于在撕心裂肺的剧痛中勉强凝聚起一丝微弱的感知时，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沉淀了亿万载岁月的腐朽与死寂气息，如同冰冷沉重的混沌潮水，带着埋葬诸天的绝望，瞬间将他彻底淹没。

这里没有光。

或者说，这里的光，本身就是一种衰败的灰白，如同垂死巨兽的残喘。举目四望，视线所及，是一片浩瀚无垠、死气沉沉的荒芜旷野。

大地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暗沉血色，龟裂开无数深不见底、仿佛通往地狱的幽深裂隙，如同凝固在大地之上、永不愈合的绝望创口。

而在这片死寂的旷野之上，最令人神魂冻结、骨髓生寒的，是那些如同太古墓碑般耸立的——石像。

它们如山岳般巨大，顶天立地，却残损得支离破碎，早已无法辨识其最初的形态。

有的只剩下半截擎天巨柱般的身躯，断裂处犬牙交错，仿佛被某种难以想象的、足以开天的伟力硬生生砸碎；有的头颅崩裂大半，仅余下小半张模糊狰狞的面孔，空洞的眼窝如同深渊，茫然地“凝望”着灰暗死寂的天穹；更多的则已彻底化为散落四野的、奇形怪状的巨大残骸，深深嵌入龟裂的暗红大地之中，如同远古神魔被肢解后遗弃的冰冷骸骨。

岁月在此地仿佛失去了意义，唯有亘古不息、蚀骨销魂的风沙，在石像的每一寸肌理上，刻下触目惊心的、如同泪痕般的深邃沟壑与孔洞，无声诉说着其存在时间的漫长与悲凉。

林尘的身体此刻渺小恰如尘埃，空悬在这片石像上空，艰难地“呼吸”着那令人窒息的死寂。

一种源自生命本源深处的渺小感与恐惧感，如同冰冷的毒藤，瞬间缠绕、勒紧了他整个意识核心，几乎要将那一点灵光都彻底冻结。

他强忍着神魂的剧痛与不适，将感知投向离他最近的一尊巨大石像残骸。那扭曲的轮廓似兽非兽，似人非人？仅存的一只巨大脚掌深深陷入干涸的暗红泥土，其高度……

林尘的神魂意识竭力向上“仰望”，竟完全无法窥见其顶端！它的一部分残躯，似乎斜斜地刺入了上方那片同样死寂灰暗、仿佛凝固的“天穹”之中！

一个冰冷的事实，如同万钧重锤，狠狠砸在林尘的意识核心，激起无边骇浪：青鸾一族供养万载、冠盖遮天、足以托举神鸟栖息的梧桐神树，其庞大的树冠与根系，在此地恐怕连这些擎天石像的脚踝都无法企及！

这些石像所代表的存在，绝非他所认知的任何生灵！它们是……神魔？是太古巨灵？还是某个早已被时光埋葬的恐怖文明的遗迹？

就在这极致的死寂与浩瀚石像带来的恐怖压迫感，几乎要将林尘脆弱的神魂意识彻底碾碎、同化之时，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直接在他意识的最核心处幽幽响起。

“太……弱……了……”

那声音并非经由空气，更像是无数濒死生灵最后绝望的叹息被强行糅合、碾碎，再经过万古时光的消磨，只剩下一种空洞、干涩、非人的质感。

它仿佛源自九幽炼狱的最底层，又似来自宇宙边荒冰冷的虚空坟场，每一次停顿都拖着长长的、令人神魂欲裂的尾音，蕴含着无法言喻的疲惫和……一种如同实质般的、俯视尘埃的失望。

林尘的双目猛地呆滞，似乎被无形的、淬炼了万载寒毒的冰锥瞬间凝固。

那是高踞云端的存在，俯视着脚下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时，连失望都显得如此理所当然的漠然。

所有的意念在这片死寂的天地和这声如同大道裁决般的叹息面前，都显得苍白可笑。

那声音并未停歇，如同一个在永恒黑暗中徘徊太久、早已忘却自身存在的孤魂，在徒劳地确认着某个残酷的真相。

“太弱……了……”

这一次，那空洞的话语里，似乎泛起了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哀伤。

这微弱到极致的情绪波动，比之前的漠然更让林尘感到一种刺穿神魂的寒意，仿佛被那声音主人所承载的、跨越了无数纪元的亘古悲凉所浸透、侵蚀。

紧接着，那声音的音调似乎微微扬起，带着一种令人心脏都为之冻结的疑惑和……某种沉痛的、不容置疑的确认。

“又……是一方世界…………堕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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