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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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西南布局（第1页）

已是冬天，但帝国西南，此时依然是郁郁葱葱。

山外有山，山里，还是山。此地号称天无三日晴、地无三尺平、人无三分银。

三尺山路，两支队伍，狭路相逢。

一队百来人，清一色的红黑着装。前后是骑兵，马是清一色的水西马，筋骨强健。人也个个黝黑壮实，黑色粗布短衣上缝有华丽的红色图案补子，领口袖口镶嵌有红边。他们头顶红缠布，布头折出一个锐角，如荷叶尖头。阵中的步兵也是一样的打扮，夹护着正中的一群美丽侍女。侍女们身着黑短衣，也是红补子红镶边。红色长裙，各个亭亭玉立，红缠头上，更有银饰叮当璀璨。侍女群的正中，有两顶红黑小轿，规格比中原轿子窄小多了，显然是为了利于山地行走。

能有这种派头的，必是尼家人的土司贵人。（也就是后世的彝族）

另一队寒碜多了。三十多人，一半是穿着破破烂烂的、黑衣黑裤黑缠头的土人奴隶。在西南，这样的奴隶占据了人口的半数，但是不是享受同类物种的待遇，那得另当别论。此刻奴隶们担着沉甸甸的担子，扛着巨大的轿子，如同无声无息的牲口。而另一半却都是衣冠齐整、趾高气昂的，都是些皂衣衙役、青衣书手这类人物。

三十多人吆三喝四，百来人寂静无声。那骑兵领队悄悄在红黑轿子前请示了一下，然后百来人迅速移位，连人带马无声让开，竟是都稳稳的站在了半山崖之上。

那三十多人连一个谢字都没说，昂首阔步就走。

巨大的官轿子却伸出了一只肥手，拉开窗帘，肥手后一双滴溜溜的眼珠子，转到那群红黑侍女的时候，不动了。

“嘭！嘭！嘭！”

肥手敲击了几下轿子边。轿子停下了。

一个长着两撇鼠须的书手，点头哈腰的上前，仔细听明白了指令。一转身来到红黑队伍前，变得威风凛凛。

“你们是哪家的头人啊，见到了本县主簿房大人，竟也不来拜见”

“启禀这位官爷，我家头人是龙山卫的杨都指挥使，路过贵县，不敢打扰主官”

领头骑兵的汉语还是表达得很清晰的。那龙山卫横跨数个州县，乃是自治的大土司人家，比这小小主簿，高太多级了。

鼠须书手灰溜溜的回去复命了。

不想官轿子一开，气呼呼走出一个胖官儿。那官儿气势十足，竟是亲自上阵了。

“本官不日将调往布政使道，巡视各个州县，叫你们头人先来认识，日后也好相见”

“头人今日不在，轿中乃是家中女眷”

“你们土人，女眷以后也能当头人的，见见无妨”

一边说着，这房主簿还用两根手指虚空捻着自己的胡子，一捻再捻。可惜那骑兵头子却看不懂这手势，又回去复命了。

叮叮当当。红黑小轿子掀开，款款走来一位少女，华丽的红黑衣裙，红布盘头上布满银饰，胸前项圈也是银光闪闪。那少女走到房主簿面前，用汉人的礼节施了个万福。

“见过房主簿”

虽然汉音不太标准，胜在声音清脆，如百灵出谷。抬起头，那摇晃的璀璨银光，如满天星光映衬着一张明月般的脸庞。

房主簿如同被点中穴道，呐呐不能言。

那尼家少女却不羞不恼，挥手让人捧来一个小盒子，送到房主簿手上。

“多有叨扰，这是替我阿爸献给房主簿的见面礼”

房主簿手中一沉，却无心打开观看，他完全移不开双眼了。

那少女却不再理会，又施了一个礼，自顾回身了。那杨柳般摇曳的身姿消失在轿门后，房主簿依然舍不得移开双眼。

但礼也收了，人也看了，再无借口堵住道路了。

于是各走各路。

小轿里，那少女方才坐定，背后又钻出一个小脑袋，一样的妆饰，一样倩丽无双的脸庞，只是稚嫩了许多。

“七姐，这些汉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幺妹啊，你要多看书，汉人也有很多英雄的。就算是山寨里教咱们种田的那些穷汉人，不也都是好人吗”

大轿子里，房主簿的魂儿依然在天上飘。

千里做官只为财，他一直是个坚定而纯粹的人。但今日，他的信仰转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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