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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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怀旧（第1页）

那奔腾着向眼前涌来的

是尘封的日尘封的夜

是尘封的华年与秋叶

——题记

秋，这是旋着血色的枫叶，冷霜的枫叶的季节。那故乡的山头该又是披霞抹艳，该越发的古朴而怀旧了吧。离那儿的秋息远了，远了，只能在记忆中隐约拾取一些零星的思绪，终于年青的梦又走进来，洒落满心怀的温暖与亲昵。

曾经，也是一个秋日，阳光很暖，照着归途。下得车来，迎着是一条悠长悠长的小河，玉带一样地萦着这个山里的小村落。坡上，两三点的山羊散着，没有牧羊人的影子，鹅卵石的岸上晾着一床或几床刚清洗的铺盖，河心站着几个大嗓门的媳妇，卷着高高的青布的裤腿儿。对岸，高高的山峰，连绵，但永不单调，那山的线条一定是一位丹青高手精心地安排，皴得并不骨意尖棱，你感到的是秀润温和，大气宽厚。山顶终年都是白雪皑皑。

你总是放缓步子，让我品味着这山中的清醇与新鲜。终于，招呼了几位熟识的乡邻，步量了时起时伏的小径，在丛丛绿意的橘树掩映下，瞧见了高高的泛白的屋瘠，还有风雨中早已定格的檐前的长篙，乡村的“家”就在眼前了。

长长的阶梯，缀着枣的绿树列着，屋前的园子好静。“深院斜月人静”，只可惜，那是写月下的冷寂，而阳光下，这深深的山中的园落却并不清凄。

门上一把锁，你在房前屋后大声喊着，山对面的回声也一声接一声地呼应着你。家里没有人，平日里散在院里的小凳、背椅收捡了，檐前只有长长的竹篙。你抱着歉意地走来，“大概赶集去了吧。”

日头爬得真快，也许是在山里，人离它更近些，忽地感到肠胃空空，才忆起因害怕山路的颠簸，上车后就没有吃点东西。你有些无奈，这里可没有小吃店，那是得到离这儿十多里山路的镇上才会有的奢侈。所以，赶集就是山里人的节日，山里人久久盼望的大事。

你忽然乐了，转身走向屋檐，取下长长的竹篙，走向高高的台阶，将我的手牵了。我好奇地跟着你，看着你如孩童般的笑脸，现在想来，那是多么的年轻哟。你将我拉到房前的一棵树下，将自己的衬衫脱下来紧紧地缠在我的腰里，教我抓牢领子，然后，你竖直了那长长的篙，

啊，当我抬起头，我的眼前竟然是一棵很大的树，树叶并不婆娑，但是油光发绿，枝叶间，挂着青青的山梨，很青的，略微透着黄晕。能吃吗？你竟然这般的孩童味，我也乐得随你用竹篙在枝枝叶叶间敲打。

叶儿落了，果儿坠了，笑声溢着秋阳的空中。我在树下时而移向这方，时而挪到那地，衬衣做的围裙已盛着三四个果儿，我越来越有劲儿，完全陶醉在这只有乡间才有的乐趣中。

空空的院子里，便有了两个馋嘴的人，坐在高高的木门槛外，擦拭一下就开始享用鲜美无比的果子。还一边听你讲三望坡花子岩的瀑布，那泠泠的清泉戏在幽清的山坡；听你说曾家河的吊脚楼，桐油漆刷的木墙，灶房中散着浓浓的薰黑的腊肉香；听你说万崖山上采药的郎中悬在半空，山如刀劈，而他们却身轻脚捷；听你说龙门洞的虎啸蛇行，阴风穿谷，终年积雪；更是好奇地听你说山里面的人家，脸盆样大的天空，不足六个小时的日照，云雾锁山，那女子奶子样细柔洁白的肌肤，是山的钟情吧，那不着一丝儿尘俗的世界该孕着怎样的绝美？我不禁有些妒意儿，又有了更多的清新蕴于胸悸。

这是你在你的家乡招待我的第一餐。

在开着紫红扁豆花的院子里，漾着野秋菊清香的山坡上，亲爱的，我真的感到那儿是个美丽的伊甸园，那么原始生态。我们以果充饥，以山泉啜饮，两张年青而依恋的纯真的脸……

果子，虽然很不入时，很粗，很糙，但是，果肉却是晶莹剔透，满口清甘汁液。亲爱的，岁月已经过去了十五个年头，撑着长篙的欢笑已生动地夹进了薰黄的记忆中……

秋阳洒满故乡，屋后的枫叶应该染得艳丽了。雷雷的爷爷说今年的山梨结得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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