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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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第7页)

所谓看水,不外就是这样一些事。不知不觉地,半夜过去了。水一直流得很稳,不但没有涨,反倒落了一点,那两个志子都离开水面有一寸了。小吕觉得大局仿佛已定。他知道,过了十二点以后,一般就不会有什么大水下来,这一夜可以平安度过。现在他一点都不觉得紧张了,觉得很轻松,很愉快。

现在,真可以休息休息了,他开始感觉有点疲倦了。他爬上小石桥头的一棵四杈糖槭树上,半躺半坐下来。他一来时就选定了这个地方。这棵树,在不到一人高的地方岔出了四个枝杈,坐上去,正好又有靠背,又可以舒舒服服地伸开腿脚。而且坐在树上就能看得见那一根志子。月亮照在水上,水光晃晃荡荡,水面上隐隐有一根黑影。用手电一射,就更加看得清清楚楚。

今天月亮真好,——快要月半了。(幸好赶上个大月亮的好天,若是阴雨天,黑月头,看起水来,就麻烦多了!)天上真干净,透明透明、蔚蓝蔚蓝的,一点渣滓都没有,像一块大水晶。小吕还很少看到过这样渊深、宁静而又无比温柔的夜空。说不出什么道理,天就是这样,老是这样,什么东西都没有,就是一片蓝,可是天上似乎隐隐地有一股什么磁力吸着你的眼睛,你的眼睛觉得很舒服,很受用,你愿意一直对着它看下去,看下去。真好看,真美,美得叫你的心感动起来。小吕看着看着,心里总像要想起一点什么很远很远的,叫人快乐的事情。他想了几件,似乎都不是他要想的,他就在心里轻轻地唱:

哎——

月亮出来亮汪汪,亮汪汪,

照见我的阿哥在他乡……

这好像有点文不对题。但是说不出为什么,这一支产生在几千里外的高山里的有点伤感的歌子,倒是他所需要的。这和眼前情景在某些地方似乎相通,能够宣泄他心里的快乐。

四周围安静极了。远远听见大闸的水响,好像很远很远,有一群人一齐在喊:“啊——”。支渠里的水温静地,生气勃勃地流着,“活——活——活——”。风吹着庄稼的宽大的叶片,沙拉,沙拉。远远有一点灯火,在密密的丛林后面闪耀,那是他父亲工作的医院。母亲和妹妹现在一定都睡了。他那些同屋的工人一定也都睡了。(小吕想了想现在宿舍里的样子,大家都睡得很熟,月亮照着他自己的那张空床……)一村子里的人现在都睡了(隐隐地好像听见鼾声)。露水下来了(他想起刚才堵口子时脚下所踩的草),到处都是一片滋润的,浓郁的青草的气味,庄稼的气味,夜气真凉爽。小吕在心里想:“我在看水……”过了一会儿,不知为什么,又在心里想道:“真好!”而且说出声来了。

小吕在树上坐了一阵,想要下来走走。他想起该到石桥底下一段渠上看看。这一段二里半长的渠,春天才挑过,渠岸又很结实,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渠水要穿过兽医学校后墙的涵洞,洞口有一个铁篦子,可能会挂住一些顺水冲下来的枯枝乱草,叫水流得不畅快。小吕翻身跳下来,扛起插在树下的铁锨,向桥下走去。

下了石桥,渠水两边都是玉米地。玉米已经高过他的头了,那么大一片,叶子那么密,黑森森的,小吕忽然被浓重的阴影包围起来,身上有点紧张。但是,一会儿就好了。

小吕一边走着,一边顺着渠水看过去。他看见小鱼秧子抢着往水上窜;看见泥鳅翻跟斗;看见渠岸上一个小圆洞里有一个知了爬出来,脊背上闪着金绿色的光,翅膀还没有伸展,还是湿的,软的,乳白色的。看见蛤蟆叫。蛤蟆叫原来是这样的!下颏底下鼓起一个白色的气泡,气泡一息:——“咶!”鼓一鼓,——“咶”鼓一鼓,——“咶!”这家伙,那么专心致志地在叫,好像天塌下来也挡不住它似的。小吕索性蹲下来,用手电直照着它,端详它老半天。赫嗨,全不理会!这一片地里,多少蛤蟆,都是这么叫着?小吕想想它们那种认真的、滑稽的样子,不禁失笑。——那是什么?是蛇?(小吕有点怕蛇)渠面上,月光下,一道弯弯的水纹,前面昂着一个小脑袋。走近去,定睛看看,不是蛇,是耗子!这小东西,游到对岸,爬上来,摇摇它的湿漉漉的、光光滑滑的小脑袋,跑了!

小吕一路迤逦行来,已经到了涵洞前面。铁篦子上果然壅了一堆烂柴禾,——大工们都管这叫“渣积”,不少!小吕使铁锨推散,再一锨一锨地捞上来,好大一堆!渣积清理了,水好像流得快一些了,看得见涵洞口旋起小小的旋涡。

没什么事了。小吕顺着玉米地里一条近便的田埂,走回小石桥。用手电照了照志子,水好像又落了一点。

小吕觉得,月光暗了。抬起头来看看。好快!它怎么一下子就跑到西边去了?什么时候跑过去的?而且,好像灯尽油干,快要熄了似的,变得很薄了,红红的,简直不亮了,好像它疲倦得不得了,在勉强支撑着。小吕知道,快了,它就要落下去了。现在大概是夜里三点钟,大老张告诉过他,这几天月亮都是这时候落。说着说着,月亮落了,好像是唿噜一下子掉下去似的。立刻,眼前一片昏黑。

真黑!这是一夜里最黑的时候。小吕一时什么也看不见了,过了一会,才勉强看得见一点模模糊糊的影子。小吕忽然觉得自己也疲倦得不行,有点恶心,就靠着糖槭树坐下来,铁锨斜倚在树干上。他的头沉重起来,眼皮直往下耷拉。心里好像很明白,不要睡!不要睡!但是不由自主。他觉得自己直往一个深深的、黑黑的地方掉下去,就跟那月亮似的,拽都拽不住,他睡着了那么一小会儿。人有时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了的。

忽然,他惊醒了!他觉得眼前有一道黑影子过去,他在昏糊之中异常敏锐明确地断定:——狼!一挺身站起来,抄起铁锨,按开手电一照(这一切也都做得非常迅速而准确):已经走过去了,过了小石桥。(小吕想了想!刚才从他面前走过时,离他只有四五步!)小吕听说过,遇见狼,不能怕,不能跑,——越怕越糟;狼怕光,怕手电,怕手电一圈一圈的光,怕那些圈儿套它,狼性多疑。他想了想,就开着手电,尾随着它走,现在,看得更清楚了。狼像一只大狗,深深地低着脑袋(狗很少这样低着脑袋),耷拉着毛茸茸的挺长的尾巴(狗的尾巴也不是这样)。奇怪,它不管身边的亮光,还是那样慢吞吞地,不慌不忙地走,既不像要回过头来,也不像要拔脚飞跑,就是这样不声不响地,低着头走,像一个心事重重,哀伤憔悴的人一样。——它知道身后有人么?它在想些什么呢?小吕正在想:要不要追上去,揍它?它走过前面的路边小杨树丛子,拐了弯,叫杨树遮住了,手电的光照不着它了。小吕忖了忖手里的铁锨:算了!那可实在是很危险!

小吕在石桥顶上站了一会儿,又回到糖槭树下。他很奇怪,他并不怎么怕。他很清醒,很理智。他到糖槭树下,采取的是守势。小吕这才想起,他选择了这个地方休息,原来就是想到狼的。这个地方很保险:后面是渠水,狼不可能泅水过来;他可以监视着前面的马路;万一不行,——上树!

小吕用手电频频向狼的去路照射。没有,狼没有回来。

无论如何,可不敢再睡觉了!小吕在糖槭树下来回地走着。走了一会儿,甚至还跑到刚才决开过,经他修复了的缺口那里看了看。——一边走,一边不停地用手电四处照射。他相信狼是不会再回来了;再有别的狼,这也不大可能,但是究竟不能放心到底。

可是他越来越困。他并不怎么害怕。狼的形象没有给他十分可怕的印象。他不大因为遇见狼而得意,也不因为没有追上去打它而失悔,他现在就是困,困压倒一切。他的意识昏木起来,脑子的活动变得缓慢而淡薄了。他在竭力抵抗着沉重的、酸楚的、深入骨髓的困劲。他觉得身上很难受,而且,很冷。他迷迷糊糊地想:我要是会抽烟,这时候抽一支烟就好了!……

好容易,天模糊亮了。

更亮了。

亮了!远远近近,一片青苍苍的,灰白灰白的颜色,好像天和地也熬过了一夜,还不大有精神似的。看得清房屋,看得清树,看得清庄稼了。小吕看看他看过一夜的水,水发清了,小多了,还不到半渠,露出来一截淤泥的痕迹,流势很弱,好像也很疲倦。小吕知道,现在已经流的是“空渠水”,上游的拦河坝又封起了,不到一个小时,这渠里的水就会流完了的。——得再过几个钟头,才会又有新的水下来。果园的地大概浇完了,这点水该够用了吧?……一串铜铃声,有人了!一个早出的社员,赶着一头毛驴,驴背上驮着一个线口袋,里边鼓鼓囊囊,好像是装的西葫芦。老大爷,您早哇!好了,这真正是白天了,不会再有狼,再有漫长的、难熬的黑夜了!小吕振作起来一点。——不过他还是很困,觉得心里发虚。

远远看见果园的两个女工,陈素花和恽美兰来了。她们这么早就出来了!小吕知道,她们是因为惦着他,特为来看他来了。小吕在心里很感激她们,但是他自己觉得那感激的劲头很不足,他困得连感激也感激不动了。

陈素花给他带来了两个闷得烂烂的、滚热的甜菜。小吕一边吃甜菜,一边告诉她们,他看见狼了。他说了遇狼的经过,狼的样子。他自己都有点奇怪,他说得很平淡,一点不像他平常说话那么活灵活现的。但是陈素花和恽美兰都很惊奇,很为他的平淡的叙述所感动。她们催他赶快去睡觉,说是大老张嘱咐的:叫小吕天一亮就去睡,大闸不用管了,会有人来接。

小吕喝了两碗稀饭,爬到床上,就睡着了。睡了两个钟头,醒了。他觉得浑身都很舒服,懒懒的。他只要翻一翻身,合上眼,会立刻就睡着的。但是他看了看墙上挂的一个马蹄表,不睡了。起来,到井边用凉水洗洗脸,他向果园走去。——他到果园去干什么?

果园还是那样。小吕昨天下午还在果园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有好久没有来了似的。似乎果园一夜之间有了一些什么重大的变化似的。什么变化呢?也难说。满园一片浓绿,绿得过了量,绿得迫人。静悄悄的。绿叶把什么都遮隔了,一眼看不出五步远。若不是远远听见有人说话,你会以为果园一个人都没有。小吕听见大老张的声音,他知道,他正在西南拐角指挥几个人锄果树行子。小吕想:他浇了一夜地,又熬了一夜了,还不休息,真辛苦。好了,今天把这点活赶完,明天大家就可以休息一天,大老张说了:全体休息!过了这阵,就可以细水长流地干活了,一年就这么几茬紧活。小吕想:下午我就来上班。大粒白的枝叶在动,是陈素花和恽美兰领着几个参加劳动的学生在捆葡萄条。恽美兰看见小吕了,就叫:

“小吕!你来干什么?不睡觉!”

小吕说:“我来看看!”

“看什么?快回去睡!地都浇完了。”

小吕穿过葡萄丛,四边看看,果园的地果然都浇了,到处都是湿湿的,一片清凉泽润、汪汪泱泱的水气直透他的脏腑。似乎葡萄的叶子都更水灵,更绿了,葡萄蔓子和皮色也更深了。小吕挺一挺胸脯,深深地吸了两口气,舒服极了。小吕想:下回我就有经验了,可以单独地看水,顶一个大工来使了,果园就等于多了半个人。看水,没有什么。狼不狼的,问题也不大。许多事都不像想象起来那么可怕……

走过一棵老葡萄架下,小吕想坐一坐。一坐下,就想躺下。躺下来,看着头顶的浓密的、鲜嫩清新的、半透明的绿叶,绿叶轻轻摇晃,变软,溶成一片,好像把小吕也溶到里面了。他眼皮一抹搭,不知不觉,睡着了。小吕头枕在一根暴出地面的老葡萄蔓上,满身绿影,睡得真沉,十四岁的正在发育的年轻的胸脯均匀地起伏着。葡萄,正在恣酣地、用力地从地里吸着水,经过皮层下的导管,一直输送到梢顶,输送到每一片伸张着的绿叶,和累累的、已经有指头顶大小的淡绿色的果粒之中。——这时候,不论割破葡萄枝蔓的任何一处,都可以看出有清清的白水流出来,嗒嗒地往下滴……

鸡毛

西南联大有一个文嫂。

她不是西南联大的人。她不属于教职员工,更不是学生。西南联大的各种名册上都没有“文嫂”这个名字。她只是在西南联大里住着,是一个住在联大里的校外的人。然而她又的的确确是“西南联大”的一个组成部分。她住在西南联大的新校舍。

西南联大有许多部分:新校舍、昆中南院、昆中北院、昆华师范、工学院……其他部分都是借用的原有的房屋,新校舍是新建的,也是联大的主要部分。图书馆、大部分教室、各系的办公室、男生宿舍……都在新校舍。

新校舍在昆明大西门外,原是一片荒地。有很多坟,几户零零落落的人家。坟多无主。有的坟主大概已经绝了后,不难处理。有一个很大的坟头,一直还留着,四面环水,如一小岛,春夏之交,开满了野玫瑰,香气袭人,成了一处风景。其余的,都平了。坟前的墓碑,有的相当高大,都搭在几条水沟上,成了小桥。碑上显考显妣的姓名分明可见,全都平躺着了。每天有许多名师大儒、莘莘学子从上面走过。住户呢,由学校出几个钱,都搬迁了。文嫂也是这里的住户。她不搬。说什么也不搬。她说她在这里住惯了。联大的当局是很讲人道主义的,人家不愿搬,不能逼人家走。可是她这两间破破烂烂的草屋,不当不间地戳在那里,实在也不成个样子。新校舍建筑虽然极其简陋,但是是经过土木工程系的名教授设计过的,房屋安排疏密有致,空间利用十分合理。那怎么办呢?主其事者跟文嫂商量,把她两间草房拆了,另外给她盖一间,质料比她原来的要好一些。她同意了,只要求再给她盖一个鸡窝。那好办。

她这间小屋,土墙草顶,有两个窗户(没有窗扇,只有一个窗洞,有几根直立着的带皮的树棍),一扇板门。紧靠西面围墙,离二十五号宿舍不远。

宿舍旁边住着这样一户人家,学生们倒也没有人觉得奇怪。学生叫她文嫂。她管这些学生叫“先生”。时间长了,也能分得出张先生、李先生、金先生、朱先生……但是,相处这些年了,竟没有一个先生知道文嫂的身世,只知道她是一个寡妇,有一个女儿。人很老实。虽然没有知识,但是洁身自好,不贪小便宜。除非你给她,她从不伸手要东西。学生丢了牙膏肥皂、小东小西,从来不会怀疑是她顺手牵羊拿了去。学生洗了衬衫,晾在外面,被风吹跑了,她必为捡了,等学生回来时交出:“金先生,你的衣服。”除了下雨,她一天都是在屋外待着。她的屋门也都是敞开着的。她的所作所为,都在天日之下,人人可以看到。

她靠给学生洗衣服、拆被窝维持生活。每天大盆大盆地洗。她在门前的两棵半大榆树之间拴了两根棕绳,拧成了麻花。洗得的衣服,夹紧在两绳之间。风把这些衣服吹得来回摆动,霍霍作响。大太阳的天气,常常看见她坐在草地上(昆明的草多丰茸齐整而极干净)做被窝,一针一针,专心致志。衣服被窝洗好做得了,为了避免嫌疑,她从不送到学生宿舍里去,只是叫女儿隔着窗户喊:“张先生,来取衣服。”——“李先生,取被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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