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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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7章 椰风海韵（第1页）

天还蒙蒙亮，民宿院里就响起赵大勇的破锣嗓："赶海去喽！"陈阳迷瞪着眼摸到窗边，瞅见老赵头顶草帽、肩扛钉耙，塑料凉鞋里裹着双红袜子，活像逃荒的渔夫。

潮水退尽的沙滩上留着波纹状的褶子。朵朵拎着小桶蹦跶，塑料铲子戳着沙窝，突然尖叫着往后跳——只青壳螃蟹挥着钳子横蹿出来，正撞上周振国的脚脖子。

"往沙窝子冒泡的地儿刨！"民宿老板操着东北腔指点，手里铁钳子专逮八爪鱼。王硕猫腰掏蛏子洞，盐罐子抖得比炒菜还猛，咸得蛏子直往外滋水。

日头跃出海面时，塑料桶已挤满战利品。拳头大的猫眼螺喷着水箭，赵大勇非要拿它当水枪使，滋了翠芬一脸腥水。朵朵的贝壳项链挂到第七个，突然发现沙里埋着半截锈锚链，非说是海盗宝藏。

早市的海腥味混着椰子香。林晓攥着清单砍价，海南话混着东北腔听得鱼贩子直挠头："阿妹你这酸菜换石斑鱼，要得嘛？"陈阳蹲在泡沫箱前挑芒果，裤兜里漏出的白沙成了称重时的添头。

炊烟从民宿后院飘起时，周振国正给八爪鱼按摩。老辈人说这样肉质嫩，他粗粝的手指头捏得八爪鱼直吐墨。赵大勇支起烤架，羊腿混着马鲛鱼串滋滋冒油，刷酱时哼着《乌苏里船歌》，调子被海风吹得七零八落。

朵朵踩着人字拖追浪花，塑料桶里寄居蟹撞得哐当响。潮水漫过脚面时，她突然尖叫着举起个东西——生锈的怀表卡在珊瑚礁缝里，表壳纹路像极了老家门环上的雕花。

"哟！上海牌！"王硕凑过来吹掉表盘上的沙，"这得是知青那会儿的物件。"陈阳拧开发条，秒针突然蹦跶起来，日历盘卡在1978年4月，正是知青返城那年的春天。

晌午的树荫下，民宿老板就着椰子饭唠起古早事："当年这表主人是沈阳来的知青，为捞台风天遇险的渔船..."他指着远处礁石群，"就搁那没的。"浪花拍岸声里，老怀表的滴答声格外清亮。

赵大勇媳妇抹着眼角往供台添了碗白切鸡。林晓把怀表供在妈祖像前，香火缭绕间，朵朵偷偷往海里撒了把贝壳。退潮时，那些贝壳竟在沙滩上拼出个模糊的"安"字。

暮色染红椰林时，捡来的海货摆了满桌。蒜蓉龙虾配酸菜粉条，清蒸石斑就着贴饼子。王硕开椰子劈歪了刀，椰汁溅到电风扇上，惹得翠芬举着锅铲追出二里地。

陈阳借着酒劲唱起《军港之夜》，跑调跑得海鸟都不落礁石。周振国醉醺醺地拿蟹钳子打拍子，老怀表在供台上自顾自地走，把四十年光阴酿成了咸涩的海风。

当那潮水的声音渐渐地响起的时候，朵朵如同一只慵懒的小猫一般，静静地趴在那座古旧的吊脚楼栏杆之上。她那双灵动的大眼睛，专注地凝视着远方海面上闪烁着的点点渔火，仿佛那些渔火就是夜空中最璀璨的星星。

朵朵手中把玩着一枚刚刚从海边捡回来的海螺，将它轻轻地扣在自己的耳边。那海螺里传来一阵呜呜作响的声音，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海风的呼啸声，还是往昔岁月里那些被深埋在心底的故事所发出的轻声呜咽。

就在这时，林晓正忙碌地收拾着刚刚晒好的鱼干。她小心翼翼地将这些鱼干一一放进一个精致的竹篓之中。突然间，她注意到挂在腰间的那块老旧怀表竟然停止了走动。而指针恰好就定格在了民宿老板讲述那段神秘故事的那个时刻。

与此同时，在那洒满银白月光的柔软沙滩上，陈阳独自一人深一脚浅一脚地缓缓前行着。他的裤兜里，装着几块从海底捡到的美丽珊瑚碎片。那些碎片不时地硌着他的大腿，但他却似乎浑然不觉。偶尔，他会停下脚步，伸手摸出一块珊瑚碎片，然后对着高悬夜空的皎洁明月仔细地照看一番。只见那暗红色的纹路纵横交错，竟然像极了远在老家屋檐下悬挂着的一串串火红辣椒。

不远处的灯塔，灯光忽明忽暗地闪烁着。在这迷离的光影之间，陈阳恍惚间看到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悄然融入了翻涌的浪花之中，然后向着遥远北方的浩瀚星空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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