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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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4章 秋收宴（第1页）

晨露还没散，陈阳就套上胶鞋往地里赶。苞米杆子上的红须子挂着霜，一碰簌簌往下掉。他抡起镰刀砍倒秸秆，惊起几只肥硕的田鼠，蹿过地垄沟时撞得干豆荚哗啦响。

"；老陈！拖拉机借使使！"；隔着两垄地，赵大勇抻着脖子喊。他那台二手福田让儿子开沟里了，这会儿正撅着腚掏轱辘下的泥。陈阳把车钥匙抛过去，惊飞了落在柴油桶上的花喜鹊。

灶房烟囱冒青烟时，林晓正往十印大锅里下酸菜。新腌的芥菜疙瘩切得赛纸薄，拌上辣椒油往青花瓷盘里一码，红白分明看得人舌根发酸。朵朵蹲在井台边刮土豆皮，小黄狗围着盆打转，叫土豆须子糊了满脸。

晌午头，王硕开着皮卡突突进院。车斗里摞着五箱青岛啤酒，最上头还拴着只活蹦乱跳的青山羊。"；内蒙客户送的，说让尝尝草原味！"；他摘了墨镜，露出晒得黢黑的眼圈。

杀羊的活计落在周振国身上。老兵油子拎着祖传的放血刀，羊还没捆利索就让翠芬踹了屁股："；你个挨千刀的，别吓着孩子！"；小孙子攥着根麦秆，正蹲在葡萄架底下戳蚂蚁窝。

滋滋冒油的烤全羊架上火堆时，晚霞已经烧红了半边天。赵大勇媳妇拎着铁桶从果园回来，新摘的国光苹果还带着霜。几个城里来的小年轻跟朵朵学搓苞米，金黄的粒子蹦进铝盆，叮叮当当像下雹子。

八仙桌摆到当院，酸菜白肉配着烤羊腿，蒜泥血肠摞得冒尖。老周摸出瓶红星二锅头，瓶盖在桌沿一磕："；先说好，今儿谁要提养生，罚三杯！"；

酒过三巡，赵大勇的脸膛红得赛关公。他攥着羊腿骨比划："；当年在炊事班，老子单手能颠二十斤大勺..."；油点子甩到王硕新买的冲锋衣上，惹得翠芬直拿筷子敲碗边。

灶房突然飘出焦香。林晓掀开铁锅盖，黄澄澄的贴饼子结着金嘎巴儿。朵朵端盆的手叫热气嘘了一下，饼子哗啦啦倒进笸箩，惊得桌底下打盹的狸花猫窜上墙头。

月亮爬上老槐树梢时，醉倒的横七竖八。周振国四仰八叉躺在草垛上打呼，军大衣盖着的小孙子正往他鼻孔里插麦秸。王硕抱着空酒瓶唱《打靶归来》，走调走得狗都捂耳朵。

陈阳蹲在井台边刷锅，油花在水面上旋出七彩圈。林晓拎着泔水桶喂猪，老母猪吃得直哼哼，崽子们挤在食槽前直尥蹶子。夜风捎来谁家新媳妇骂汉子的动静，混着看门狗有一搭没一搭的吠叫。

后半夜落了场急雨。陈阳摸黑给醉鬼们盖塑料布，手电筒晃过墙根，照见朵朵拿粉笔画的跳房子格。雨水冲淡了"；王硕大笨蛋"；的字样，倒是那年刻在门框上的身高线，被岁月腌得越发清晰。

晨鸡叫了三遍，赵大勇媳妇第一个爬起来熬粥。小米在铁锅里翻着金浪，新腌的萝卜条切得能照人影。醉汉们让热乎气熏醒了，一个个揉着太阳穴溜达到当院，就着咸菜丝吸溜滚烫的碴子粥。

清晨时分，阳光刚刚洒向大地，那辆老旧的拖拉机就像一个忠实的伙伴一样，再次在地头发出“突突突”的响声。这声音在宁静的乡村中显得格外响亮，仿佛是在唤醒沉睡中的人们和这片肥沃的土地。

陈阳熟练地将一捆麻绳扔到车斗里，然后直起身子，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就在他准备转身继续忙碌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了不远处的井台边，林晓正静静地站在那里，双手用力地拧着一件湿漉漉的衣裳。

初升的晨光照耀在林晓的身上，给她鬓角处的几缕白发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辉。岁月似乎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明显的痕迹，但那几丝白发却透露出时光流逝的印记。而那条三十年前由星际舰队发放的战术腰带，此刻依然紧紧地扎在她腰间的蓝色布围裙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却又带着一种别样的韵味。

一阵微风轻轻吹过晒谷场，扬起了一些陈年的秕谷。这些秕谷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在空中翩翩起舞，而后又缓缓飘落回地面。与此同时，不知从哪家院子里飞出一群鸽子，它们扑棱棱地拍打着翅膀，迅速掠过天际。鸽群飞过之处，留下一串清脆悦耳的哨音，这哨音在秋日湛蓝如洗的晴空中回荡着，久久不散，仿佛拉出了一条长长的尾韵，让人不禁沉醉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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