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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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第1页）

云娘自然看懂了，便赶紧拦住道：&ldo;换了别人的衣裳反倒不伦不类的，玉瀚说这这般出去不要紧。&rdo;说着神情坦然地带头向前面的大堂走去。从厨房一路走来，云娘早已经平静了心绪，玉瀚让她出去见驾的，她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大奶奶见她如此从容，越发地急切，&ldo;我虽然没见过驾，但是好歹时常进宫，不如给你讲了讲宫中的礼仪。&rdo;

云娘一笑，&ldo;大嫂，我知你的好心，只是前面催得急，玉瀚又让我只管上去，实在是没有时间了呢。&rdo;

大奶奶也无奈，事到如今，是福是祸，自己已经无力改变了，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云娘走上前去了，心里不胜担忧。

云娘却没有想这么多，她方到了堂前，就见玉瀚正在那里站着，见她到了便携了的手上前向堂内正中坐着的那人跪下行礼道：&ldo;皇上，这便臣新娶的妻子，这屏风便是她亲手绣的。&rdo;

云娘随着玉瀚跪了下来，起身后亦不敢抬头去看，只见一截明黄色上面绣着五彩祥云纹的袍子，便知正是九五至尊，敛神听上面问话。

果然上面那人便笑问：&ldo;听说你原是织娘？&rdo;

云娘赶紧点头答应，&ldo;正是。&rdo;

&ldo;这屏风织得不错。&rdo;

云娘便赶紧答应，&ldo;谢皇上夸奖。&rdo;

玉瀚便在一旁笑道：&ldo;荆室出身农家，先前与臣在盛泽镇里男耕女织，日子过得简单，并不大懂得礼节，还请皇上宽恕。&rdo;又向云娘道：&ldo;在圣上面前，不能如此回话的……&rdo;

&ldo;不懂便不懂，你也不必教她，反是穿凿了，&rdo;皇上便哈哈笑了起来，竟然显得很是愉快，&ldo;男耕女织？浩哥儿你可会耕田？日子果真过得不错？&rdo;

汤浩便笑，&ldo;臣亲率仆从种菜，怎么不会？且俸禄中又有禄米，间或打猎添菜，荆室织锦，一家吃用是尽够的。&rdo;

皇上点头赞许，&ldo;朕就是喜欢你这孩子，在锦绣之地竟然从不取一丝一缕，光风霁月，傲然风骨。&rdo;又道：&ldo;如此生活，朕亦想往啊！&rdo;

又温声问云娘，&ldo;家里都有些什么人？都做什么呢？&rdo;

云娘初上御前时还是紧张的，但听了皇上的笑声和问话，便觉得皇上果真有如邻家的老者一般，十分地和蔼，便鼓起勇气抬头一看，原来皇上看着六七十岁的年纪，脸上满是皱纹，胡子花白，面颊削瘦，似有病容，但双目却还神采奕奕，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又亲切又自然。

于是她便笑着将自家的事情说了，并没有一丝的修饰，&ldo;爹娘年纪大了，两个哥哥一个弟弟，大哥大嫂种田养桑，二哥二嫂做些小生意，三弟在读书，前几天来信说考上了秀才，我爹娘喜得摆了酒席请全村人……&rdo;

皇上竟听得十分津津有味，还时不时地问：&ldo;你们家有我少亩水田？每亩能种几季？能打多少粮食？家里又有多少桑树？能养多少蚕？缫多少丝？织多少绸？可够日常用度？&rdo;

云娘从小在家里做活，这事情都十分清楚，便一一讲给皇上听，又道：&ldo;我小的时候家里还很穷困，舍不得吃穿，这些年日子越过越好了，我出嫁时家里还买了金饰给我添妆呢。此番三弟中了秀才，家里便不必再交赋税了，每年结余的银钱便会更多。&rdo;

皇上又问：&ldo;是单你一家过得好了呢，还是全村都过得好了呢？&rdo;

&ldo;自然是家家都过得好了，&rdo;云娘便搬起手指头讲给皇上，&ldo;这些年风调雨顺的，田里的粮食交了税，自家也吃不了，卖脱了就是一笔钱；家家又都养蚕，丝价一直在涨，只要辛苦一两个月，又是一笔银子进帐；还有的人家自己缫丝，自己织锦，利便更大了。&rdo;

因说起织锦，见皇上也爱听，便又道：&ldo;我们村里现在也不只我一家，还有几家也置了织机呢。至于盛泽镇上，十家倒有八家有织机，日日夜夜&ldo;札札&rdo;的机杼声都不停。就是算没有织机的人家，只要肯去织锦，一日的工钱最少是二百钱，一家人足够温饱了。&rdo;又讲了自己在丁寡妇织厂里见过的种种事情。

皇上便愈加喜悦，&ldo;只听人说江南繁盛，倒从没有你说的这般令朕身临其境，如此信服。可见朕这么多年勤勉政事，于国事上还是有进益的。&rdo;

底下诸人便都赶紧跪地山呼道：&ldo;皇上六十年太平天子，功盖寰宇！&rdo;

云娘唬了一跳，左右看看便也赶紧跪了下来，皇上却向她眨眼笑道：&ldo;他们都在拍马屁，只你说的都是真话，你告诉朕，民间怎么说朕？&rdo;

云娘便笑道：&ldo;其实民间百姓都忙着生计，想把自家的日子过得更好，平日里并不会想到朝政皇上，也不会说到，就记得当年皇上处罚了那个贪得无厌的巡检，大家都拍手称好。&rdo;

堂内一片寂静，云娘方觉得自己的话恐怕有些唐突了，正思忖如何补救，皇上却哈哈大笑起来，&ldo;有这孩子一番诚恳至极的话，朕倒觉得可以坦然去见列祖列宗了。&rdo;

这时下面诸人方纷纷称诵道：&ldo;古者圣贤所谓无为而治，恐怕就是如此了！&rdo;但到底也不敢再如刚刚齐呼万岁，只怕再被说上一句拍马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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