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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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第1页）

所以，在那个时代，可以不写&ldo;反共文学&rdo;，不写，没人找你麻烦；而写了，却可能遇到大问题，因为分寸拿捏不准，作家的&ldo;反共&rdo;与官方的&ldo;反共&rdo;规格不合，当局更害怕&ldo;反共文学&rdo;有可能演变成对国民党失去大陆的检讨批判。

怎么写共产党？令许多人头疼。共产党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这些去台的作家个个有体会。在大陆时代他们和共产党员都有或多或少的交往，不是同学，就是朋友或老师，但是他们却写不出具体的人物，用大陆的专业语言讲，就是写不出&ldo;典型人物&rdo;，无法在文学创作中塑造出符合国民党意识形态要求的&ldo;共产党员&rdo;的形象。

于是讲习班请来胡秋原，此公早年曾参加&ldo;福建人民政府&rdo;，事败后去过莫斯科，在莫斯科和重庆与共产党领导人王明、周恩来、邓颖超、叶剑英等有过近距离的接触。他说共产党有&ldo;宗教心理&rdo;、&ldo;会党心理&rdo;、&ldo;军队心理&rdo;，有集体性，宣扬全体主义，同规一宗，说话使用特别的切口，使用巫术、图腾、咒语，身体动作单调重复，产生交互作用云云。胡秋原上述言论谈不上深刻，特别是胡秋原说中共党员&ldo;身体动作单调重复，产生交互作用&rdo;，就纯属无稽之谈，在他之前和之后都没有如此说法，堪称胡秋原的原创。可能是过于荒唐，胡的这段话没有传播开来。

当时王鼎钧就认为中共不好写，一写就写成了国民党。事实也如此，阎锡山骂中共的那些泄愤之语，怎么可以搬到小说和戏剧中去呢？只能是那些概念化的&ldo;青面獠牙&rdo;、&ldo;五毒俱全&rdo;的&ldo;匪干&rdo;和&ldo;匪谍&rdo;了，时间一过去，&ldo;反共文学&rdo;的大部分作品就被大浪淘沙了。

就在当时，这些学员就说，看来写共产党只能是将来的大陆人才能写出来，果其不然，王鼎钧在几十年后高度评价几位大陆作家，认为他们在几十年前的话应验了。

那位姜贵呢？王鼎钧与他很熟，对他的作品也评价很高，我最早是从夏志清的《中国现代小说史》知道姜贵的大名，以后在台湾，朋友还送给我一本九歌出版社2004年再版的姜贵的代表作《旋风》，但是我实在读不下去，这本书没有引人入胜之处。

五、&ldo;做成宝石，镶在五星徽上&rdo;？

台湾在50年代之穷，远甚于大陆。大陆幅员辽阔，人口和物质资源极为丰富，财富收入也多，国家对高级干部（高干）、高级知识分子（高知）、高级民主人士的待遇都很优厚，他们工资高，待遇高，住房条件好，还依级别配有秘书、警卫、小轿车、公务员等。台湾当时只有700万人口，美援主要是军援，经援相对较少，而等待土改出效果，还需要一段时间。

据蒋氏父子的副官翁元回忆，蒋经国一家在50年代初的早餐就是一盆粥，煮一次罗宋汤一连吃几天。他还说，在官邸工作年终时，&ldo;老先生&rdo;（蒋介石）会发给他们一份100元的奖金，他说，这笔钱，对于一个普通的公务人员是多么大的鼓励。[6]胡宗南家境也颇困窘，盖因他的工资分三份，家中仅留一份，其他支援故旧，别的一般家庭就可想而知了。至于投稿、赚稿费也并非人人都可胜任，给《中央日报》副刊写稿就绝非易事，胡宗南之子回忆其母为弥补家用，给《中央日报》副刊投稿三次均被退回，其母为此在家痛哭，而胡宗南妻还是留美博士。

王鼎钧书中说，1951年中秋节，&ldo;中广&rdo;公司发给员工的福利，只有一块月饼。50年代初，有些作家坐不起公交车，虽然每张票只是5角，作家手上捏着4角钱，跟在公交车后赶路。有的作家因裤子破洞而不能出门。那时，在台北的公车上还常看到赤脚的军队传令兵。

我也听朋友说，即使一些公教人员家庭的子女，在1960年前很少有钱穿袜子。

1957年，开始出现初步的繁华，有霓虹灯了，也仅限于台北。1960年开始，台湾初步富裕起来了，台北有所谓&ldo;吃文化&rdo;的兴起。东华大学历史系的李教授对我说，到1964‐1965年，生活才真正好起来了，许多家庭有了电视机。到了1968年&ldo;四年经建计划&rdo;完成，同年，实施&ldo;九年义务教育&rdo;，台湾的社会面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民众的收入也不断增加，1970年后，甚至出现&ldo;全民阅读&rdo;的热潮。作者曾去成衣加工厂参观，看到缝衣的小姑娘利用钉钮扣的间隙，看摆在缝纫机上的书本，竟是钱穆的《国史大纲》（王书：470‐471页）。

要不要建设台湾，也有争议。有一种看法认为，建设好了台湾，还不是送给共产党？&ldo;你有本事把台湾打磨成一粒钻石，中共有本事把它镶在五星徽上。&rdo;（王书：351页）还有人认为，全力建设台湾固然很好，但在其背后，是不是觉得&ldo;反攻无望&rdo;呢？

1954年，王鼎钧第一次听一位本省人说，&ldo;你们回不去了&rdo;，很受震撼。在50‐70年代，台湾学生人人都会唱&ldo;反攻大陆&rdo;歌：&ldo;反攻，反攻，反攻大陆去；反攻，反攻，反攻大陆去；大陆有我们的同胞，大陆有我们的国土……&rdo;&ldo;反攻大陆&rdo;是蒋介石在台统治的合法性基础，也是凝聚人心的精神基础，是神话也是信仰，一旦无效，心理崩溃将不可避免。因此蒋氏父子只能以暴力和镇压来维系这个信念，然而现实是残酷的，两岸的力量对比太悬殊，反攻怎么可能？更大的障碍是美国不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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